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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章 夢(mèng)中吐真言
“若若，又在想什么呢？也不好好吃飯?！绷撘贿呎f話，一邊很自然地給白宛若夾了一筷子菜。
‘在想著如何勸服您離開父親?！@句話，白宛若醞釀了許久，一直沒能說出口。不管如何開口，白宛若都覺得突兀。她不想娘親用異樣的眼光看她，即使總會(huì)有那么一天。每天，她都在準(zhǔn)備，準(zhǔn)備承受來自娘親的任何一種目光，懷疑、恐懼......可一天一天，她還是猶豫不決。有了那些記憶之后，娘親才是她最重要的人。因?yàn)橹匾造?/p>
到最后，白宛若依舊如前幾次被娘親問到一般，只默默把一口飯送到嘴里，搖頭，沉默不語。
柳瑩嘆了口氣。自從那場(chǎng)高燒以后，若若變了，變得有些奇怪，有時(shí)候她看著若若那副若有所思的模樣，甚至都不能相信，她的若若剛滿了九歲，因?yàn)樗雌饋恚拖褚粋€(gè)被生活重重摧殘過的婦人?？稍趺磿?huì)，她一直都是她的若若，作為娘親，她知道的。
白宛若其實(shí)有些著急。她跟著娘親回了白府之后，才偶然得知。父親接她和娘親回府，聽從的，是祖父、祖母的命令，白家的子嗣，不論男女，十歲之前，都必須入府。所以那一世，她是快要十歲的時(shí)候，與娘親一道，跟著父親回了府。這一世，父親還沒來得及說，若是父親依舊如前世一般要給娘親半年的時(shí)間考慮的話，那么父親的下一次到來，也許會(huì)打破常規(guī)，不一定是慣常的四五個(gè)月，很有可能，就是不遠(yuǎn)的明天。
白宛若抬起了頭，看著正在用飯的娘親，有些話，當(dāng)著娘親的面，她說不出口。要她告訴娘親，她們回了白府之后，會(huì)遭受這樣那樣不公的磋磨，要她告訴娘親，她的婚事不會(huì)也不能再由她做主，而是由白府的長輩做主，要她告訴娘親，她雖嫁了人做填房，卻不守婦道，與夫君的嫡出弟弟茍且，還生下了孩子，要她告訴娘親，她因?yàn)槠拍傅摹眯摹a(bǔ)身，導(dǎo)致孩子太大，最后只能剖腹取子，慘死當(dāng)場(chǎng)，要她告訴娘親，她死后一月，趙府方才發(fā)喪，而娘親聞信，一夜烏發(fā)變?nèi)A發(fā)......樁樁件件都是血淚，要她如何能說的出口？
最近這段日子，白宛若都和娘親睡在一處。即便身邊睡的是娘親，白宛若依舊經(jīng)常驚醒，每次她醒來，總是反復(fù)確認(rèn)，她的肚子是不是隆起的，是不是疼痛，她會(huì)輕輕碰觸娘親，感覺她身上的溫暖，確認(rèn)她們都還好好活著。
然后，白宛若終究想到了法子。不直接面對(duì)娘親，慢慢地把事情都說給她聽。
她哭了，任由眼淚肆意。然后閉上了眼睛。
“娘，不要回白府?！?/p>
“娘，我們會(huì)死的?！?/p>
“娘，好疼。她們用針扎我?！?/p>
“爹，母親和嫡姐真的讓那些婆子打我和娘親了?！?/p>
“爹，我不是野種。娘親不是賤人?！?/p>
“趙承乾，你是夫君的親弟弟，真的，能娶我嗎？”
“趙承乾，你準(zhǔn)備給我安排個(gè)什么身份？”
“孩子，我的孩子，把兒子還給我?！?/p>
“趙承乾，我的兒子，不可以叫別人母親?！?/p>
......
一天又一天，白宛若總在夜半時(shí)分，哭的凄厲，說著類似的話語，反反復(fù)復(fù)。只為了，說給一直淺眠的娘親聽。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方式了。
剛開始的時(shí)候，只要她一哭，還未曾來得及說些什么，就會(huì)被身旁警醒的娘親用力推醒，然后擁到懷里哄。慢慢地，娘親不再那么及時(shí)地哄她了，便任由她說，而后一口一口地倒吸冷氣。
白天的時(shí)候，白宛若不敢看娘親帶著濃濃探究的眼神，每次對(duì)上娘親的眼睛，她總是不免慌張避開，不是做戲，是真的，不敢與娘親對(duì)視。
終于，在她把該說的，都在‘夢(mèng)’中說完了之后，娘親找來了神婆。
白宛若苦笑，娘親大約是以為，她被什么不干凈的東西被附身了吧？其實(shí)，她這大約不能算是附身，只是重生，在自己的身上重新活一遍，只為了避免那可能重復(fù)的悲劇。因?yàn)槟镉H拿不出再多的銀子了。所以道行不大夠的神婆以‘她’的法力太高無法收服為名，灰溜溜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