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璐那邊還剩不到六萬塊錢。

這是買房子的錢。

他猶豫了。

“亞平，你......能不能再幫一次你姐夫，你也知道，姐全家，都靠著你姐夫養(yǎng)活呢，他要是下崗了，我們一家可怎么辦啊?！?/p>

肖樹梅哭了。

“我回去和徐璐商量一下，上次爸做手術(shù)，姐夫那點事，把徐璐買樓房的首付都花了，我......”

肖亞平放下筷子。

“我知道了，我知道，就當是借，是姐借你的，好不好？”肖樹梅從旁邊的盒子里抽出來幾張餐巾紙，四處找筆。

肖亞平知道肖樹梅走投無路，自從和楊向南在一起之后，她變成了一個沒有主見的家庭婦女。

在酗酒，暴力，紈绔的楊向南面前，她寄予厚望。

“我盡量吧，但是不能保證?！?/p>

肖亞平站了起來，付完賬，走出了飯館。

這個點，徐璐應(yīng)該還在公司忙，等她下班以后，會順路把多多接回來，肖亞平心里盤算著。

他不想回家。

正走著。

付林開著車，從一側(cè)追了上來，要下車窗，他說道：“我等你老半天了，里面那個是你姐吧？”

“嗯，你來干嘛？”肖亞平問道。

“我還能干什么，陪你走完人生的后半程?！备读殖羁嗟?。

“滾，哪有你這么死皮賴臉的，有這閑工夫，不如先找個伴，別等著我走了，你還沒個家。”肖亞平笑道。

“行行行，我爸都沒說什么，你倒開始了，趕緊上車，帶你去唱K?！备读执叩?。

“我要回公司，還有事沒做完呢?！毙喥骄芙^道。

他走出十幾米。

付林從車上下來，冷冷的問了一句：“至于嗎？你忙成這樣有意義嗎？”

“沒人在乎你加沒加班，做沒做事，你知道嗎。”付林怒道。

肖亞平腳步停住，轉(zhuǎn)身走了過來：“你說的對。”

KTV里。

肖亞平喝的酩酊大醉，他根本沒心思唱歌。

付林喊了兩個陪酒的，兩個女人都很識趣的沒有去招惹肖亞平這個滿臉陰霾的男人。

肖亞平又開了一瓶酒。

咕嘟咕嘟的咽下肚，然后再嘔出來。

一地的酸味。

付林皺著眉，把兩陪酒的攆了出去。

肖亞平又端起酒瓶。

“別喝了?！备读謯Z下酒瓶。

“你讓我喝吧，我要死了，在這個輝煌的都市里，在這個滾滾向前的巨大城市機器里，我這顆螺絲要掉了，我怕，我心里怕，你知道嗎？”肖亞平無可奈何的喪道。

“老同學(xué)，老朋友，怕死算什么，誰都怕死，但是活著呢，活著就不怕了嗎？你死了解脫，可活著的人呢，還不是因為你死，要哭，要喊，要遭罪！”付林說著，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兩個人喝的昏天黑地。

付林酒量好一點，他把爛醉的肖亞平拖回家，一個人蹲在路邊，哭了出來。

這叫什么事啊！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么就得癌了。

他心中郁悶，肖亞平他可太不容易了。

付林鼻涕眼淚流了滿臉。

等肖亞平醉醺醺的推開門，回到家，踉踉蹌蹌的往臥室里倒的時候。

徐璐聽到動靜。

立馬走了出來。

“怎么回事？你怎么喝這么多？”徐璐急忙問道。

“沒！我......我沒！”肖亞平舌頭打結(jié)。

口齒不清。

徐璐身材比較小，力氣也不夠大，肖亞平一進屋，就栽倒在了床上。

打起呼嚕來。

徐璐一肚子的話，正等著肖亞平回來說。

她要問他，究竟想干什么！

究竟要不要換工作！

買房子的事情，自己有沒有規(guī)劃！

可看到肖亞平滿臉通紅，疲累軟弱的躺在床上，她卻什么都說不出來了。

”你說，我怎么就攤上你了呢?！彼o肖亞平脫了鞋，脫了襪子，拿毛巾擦了把臉。

看著他，徐璐給他把頭發(fā)抹勻。

“別，別碰我，付林，你可別......別害我，我有老婆?！?/p>

肖亞平睡夢中，揮開徐璐的手。

徐璐的氣，一下子就消了。

第二天早上。

徐璐并沒有吵醒肖亞平，她用肖亞平的手機給蔣濤發(fā)消息，請了一天的假。

然后又在臥室倒了杯白開，下面壓了一張紙。

“我?guī)湍阏埣倭耍形缙饋硪院?，富興酒樓見，祝你生日快樂?！?/p>

做好這些，以后，她才出了門。

肖亞平醒了，醒來的第一個感覺就是頭疼，斷片，不知道昨天發(fā)生了什么。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拉開窗簾，讓外面的光線透進來。

然后看到了水，看到了紙條。

“生日？”

他恍然，原來徐璐還記得是他的生日。

過了這個生日，他就三十四了。

再一看表，十一點半。

他坐在床上，然后立馬蹦了起來，匆匆的洗漱之后，套著兩只顏色不一的襪子，直奔酒店。

富華酒店距離他們家不遠，里面分兩層，一層是教職工食堂，二層是飯店。

他到的時候。

剛好看到徐璐在一樓拐角和服務(wù)員說話。

“要是我們再等一會，還能有包廂嗎？哦，我是說小包?！毙扈纯嬷鼏柕?。

“不好意思，待會就只剩下大包了，大包要多收百分之十的服務(wù)費?！狈?wù)員禮貌的說道。

“再給我們十分鐘好不好？”徐璐問道。

“這......您的時間已經(jīng)超了，要不就待會坐大包吧?！狈?wù)員有點難辦。

“大包倒是無所謂，不過百分之十也太高了，我們少人，就兩個人，人多人少怎么能一樣呢？”徐璐據(jù)理力爭。

肖亞平趕緊迎上去。

沖著服務(wù)員說道：“大包，就大包吧?！?/p>

徐璐看到肖亞平眼睛一亮，小聲道：“大包要貴一點，要不再等等，看有沒有小包空出來。”

“沒事?！毙喥缴僖姷淖鲋鞯馈?/p>

就在服務(wù)員去定包房的間隙。

肖亞平聽到一樓的教職工窗口，有人吵了起來。

徐璐拉著他過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教職工窗口，一老頭，手里拿著一個包子，指著一個小姑娘，說道：“我說你就給多給我半拉饅頭能怎么樣？一個包子一塊五，我又沒少你錢，但是你看看，這包子像話嗎？小了多少？”

“沒這個規(guī)定，也沒開過這個口子，你要是覺得不夠吃，你就多加五毛錢，買個饅頭?！?/p>

賣飯的姑娘也是撅，兩句話就給老頭懟回去了。

肖亞平認出來了，這老頭就住在他們小區(qū)，是個退休的老教師。

“那包子不論大小都是一塊五？不公平啊！”老頭一邊拿著包子，一邊往窗口里面看。

“怎么就不公平了？”姑娘不滿的瞥了老頭一眼。

“大小不一樣，賣一個價錢，這能公平嗎？”老頭向著左右看了看，試圖找人呼應(yīng)他。

“行了行了，一個包子，能差到哪里去，你就是找事，不就是你覺得手里的包子小了，想換個大的嗎？”那姑娘不客氣的說道。

“你......你......怎么這么說話？”老頭不服氣了，情緒激動起來。

肖亞平看這場景，馬上就站起來，和里面的小姑娘說道：“你是新來的吧，可能不認識，這是以前的年級主任，有點較真......”

“較真，哼，摳門才是吧，整天想著占便宜，我都注意他好久了，窗口的免費湯，他每天中午過來拿個壺灌一壺，擦手的紙，都比別人要多拿幾張，一塊多錢的包子，你都想多要半個饅頭，這飯店合著是你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