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蛋兒弟弟還愣著干什么！”周俊晃了晃手中的錢幣道：“你看，這可是一文錢，沒見過吧？跟我來，我?guī)闳コ阅銢]見過的紅棗！”

“哎哎哎，我不去......”陳初六說道，卻在此時，里屋傳來一聲驚叫：“哎呦喂，這是哪個王八羔子，放這么一大筐蟲子在屋子里！”

陳初六心道不好，接著便看見自己的蟬蛻被扔了出來，還撒了許多在地上。隨后一個婦人氣沖沖出來：“俊兒，是你把蟲子帶回家里的？”

“不不不，不是我......”周俊忙擺手道。

“是我?guī)淼?，”陳初六忙過去一個個撿起來，吹了吹灰，放回了筐子，只見婦人冷哼道：

“蛋兒啊，不是大舅母說你的不是。這可是堂堂臨川城，鋪司老爺?shù)募依?，不是你那山村旮旯的破茅草屋，不能啥都往家里帶。”大舅母捋了捋頭發(fā)：“唉，也難怪，你從小就沒來過臨川，快把這蟲子扔出去......”

“臨川城了不起嗎？”陳初六撿好了蟬蛻，往背上一挎：“你口口聲聲鄉(xiāng)里城下，鄉(xiāng)里人屙屎撒尿種田，你這城里人不照樣要屙屎撒尿仲裁嗎？有什么了不起？”

“嘿呦！你這頑童，還敢頂嘴了！”大舅母一叉腰，指著陳初六罵道：“你這鄉(xiāng)巴佬，白給你穿這衣服了！還敢頂撞長輩，你娘沒教你？”

“衣服是你的對吧？”陳初六三下五除二脫了，換上自己那一身盡是補丁的，往地上一扔道：“老子稀罕嗎？”

“嗬，好好好......有膽子，你有本事......”大舅母指著陳初六道：“你有本事，給我滾出去，別進我家的門！”

大舅母心想，陳初六是獨自跟著周九來的，出去之后又回不了家，一個小孩罷了，肯定還得求饒回來?？蓻]想到，陳初六冷哼一句，轉(zhuǎn)身就離開了，頭都沒回。

“嘿，這鄉(xiāng)下毛小子。”大舅母眼珠一轉(zhuǎn)道：“俊兒，去跟著他，別丟了人，害我倒霉。”

陳初六出了門，回憶了一下，往大街走去。周俊追了出來勸道：“蛋兒弟弟，你怎么能和我娘吵呢，我娘也是為你好，不讓你玩這些蟲子?？烊ズ臀夷镎f句好話，她不會再罵你的?！?/p>

“我不去?！?/p>

“你......我把這一文錢給你好不好？”

“不要?！?/p>

“那你要怎樣？”

“除非你帶我去益康藥鋪，我就去和你娘道歉。”陳初六笑著道，這小孩的心性倒比他娘要好許多，雖然也有鄉(xiāng)下城里的念頭，但卻沒有那么勢利眼。

“益康藥鋪，你去那里做什么？”

“這你就別管了，總之你帶我去，我就跟你娘道歉。”

“唔......行，我?guī)闳ィ　?/p>

周俊說著，走在了前頭。其實他也不知道怎么走，但覺得自己該帶著這個表弟。一路問過去，總算也打聽到了益康藥店的地方。

不一會兒，兩個人也鉆進了一條僻靜的街。

“二弟，你慢些走，看地上?！敝芸√嵝训馈?/p>

陳初六低頭一看，嗬，只見這條街地上泥濘不堪，竟然全是黃白之物——這里是別人倒夜香的地方！夜香倒在大街上，到底有沒有公德心?。?/p>

他心里罵著，但卻知道這是正常情況，還真不是沒有公德心。

從前的京城里沒有公廁，市民都到藥堂倒藥渣的地方去方便，后來有了廁所，明令禁止不準在大街上大小便，竟然有民眾集會抗議：“大街上不讓大小便，還有沒有王法了！”

清末都是如此，更不用說宋代了。

兩個人踮著腳小心翼翼走著，不久，便見地上出現(xiàn)了一些中藥渣子。往旁邊打量了一下，見一房上掛著銅壺，下面點了一盞小燈，旁邊寫著對聯(lián)“但愿世間人無病，寧可架上藥生塵”。門額上，寫著“益康”二字。

回想現(xiàn)代的藥店都是寫：買藥滿XX元，送雞蛋X個，陳初六暗自搖了搖頭，還是古人有情懷。

“好啦，到了地方，我們回去吧？”周俊笑著道，他以為陳初六是有什么癖好，把藥店當景點看呢。

“走，我們進去看看?！?/p>

“啥？進去？我們又沒病，去那里做什么？咱們?nèi)チ巳堑溋苏k......”

“那你回去吧，我自己進去了?！标惓趿~步就往前走，周俊也只好跟著。

到了門口，環(huán)顧一眼，藥店里各種小柜子，小抽屜出現(xiàn)在眼前。

周俊拉扯道：“蛋兒，我們走吧，這里怪冷的。我，我怕......”

陳初六朝他笑了笑道：“不打緊，等我賣了這些蟲子，就給你買吃的?！?/p>

“賣蟲子？不不不，我們這里的人，可不吃蟲子，沒人買的。”

陳初六嘆了口氣，大大方方朝房子里面問道：“你們這里收不收藥材，上好的蟬蛻！”

“哪里來的小孩，這是你頑皮的地方？出去，出去！”伙計們回到。

“蛋兒，咱，咱走吧？”周俊又道。

“真的是上好的蟬蛻啊，你們要不要？”陳初六繼續(xù)道，沒理周俊。

“我們只收藥商的，不收散的，走吧走吧，去別地賣去......”活計的語氣依舊十分不耐煩。

陳初六拿出一個木牌道：“我這里還有你們藥店的牌子，有個叫錢甲的說了，他說會收我的藥?！?/p>

“咦？”伙計們臉色變了變，湊過來一看木牌子，便冷笑起來：“哼哼哼，你們又來了，真不怕死?。看蠡锇阉麌饋?.....”

“你們要做什么？”陳初六看著兇神惡煞的伙計，那叫一個一頭霧水，忙解釋道：“是木牌子一個叫錢甲的給我的。”

“可笑！這是錢掌柜的私人的，怎么會給你。而且，你不覺得用同一個借口，騙我們兩次是不是太傻了？”伙計一揮手道：“把他捉起來，扭送去官府！”

“不準你們捉他！”周俊張開手，把陳初六虎仔身后，虎虎地喊道:“我們不是壞人啊，我弟弟從鄉(xiāng)下來的，沒見過這么大的藥店，我只是帶他過來看看的?。　?/p>

“哦？那兩個人都抓起來，細細審問！”

“??？”

這時，后堂走出來一老一少，那老者咳嗽道：“住手，這是什么地方，豈容你們吵？把他們倆請進來，老朽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