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爸爸唉！你是男的，你不想辦法，你讓我怎么辦??？！”

“我曉得怎么辦??？！明天上醫(yī)院！”

“怎么去？”

“怎......怎么去......找個麻袋裝起來?！?/p>

“你瘋的了你??！他是你兒子！你把自己兒子裝起來？！你這么說的出口的！”

“那你讓我怎么辦！他現在變成這個樣子，我能讓人家看到他啊？！村上嘴賤的人太多！”

孫少強再仔細瞧了瞧，曹小志的確丑，丑到比豬還難看。

肥嘟嘟的皮膚上，像是還長多了毛，皮膚也不正常，前面看起來白，稍微側身，背后就是黃不拉幾的，瞧著讓人惡心。

孫少強這下可過了癮了：活該！叫你不是東西！叫你養(yǎng)個豬兒子，祖宗八代都死不安穩(wěn)，活該！

客廳那邊沒聲音了，孫少強稍微壓低了脖子，看到曹大為兩口子進了房門。

他老婆手里拿了個碗，提到床邊，用筷子一點一點夾送到兒子的嘴里：“乖乖啊，嗚嗚......你怎么好呢，我們家人也沒造孽，怎么就發(fā)生這種事呢，嗚！”

“哭什么哭！讓人家聽到你心里就好過了？！”

女人含淚，氣呼呼的瞅著丈夫：“我兒子！我哭兩聲都不行??？！”

曹小志張不開嘴，得用一根筷子撬開，然后才能往里塞東西吃，嗓子眼里只有沉悶的聲音，干癟癟的：阿莫。阿莫。嘍......樓，柔。

女人不住的用袖子揩眼睛，嗅鼻涕：“乖乖，乖哦，來，吃?！?/p>

吃的是什么啊？

孫少強看不見，因為被女人的身子擋著。

等喂好了，當媽的才起身。

站起來時，兒子口中的東西掉了下來，她拿手指朝里面再塞回去。

是......一肉，是豬肉。

血淋淋的豬肉。

都被嚼的半塊爛掉了，讓人倒胃口。

“嘔！”孫少強酒氣沖鼻，一陣酸意，還好能捂住嘴巴。

屋內，夫妻兩個人，男的坐在靠窗的地方，低頭，眼睛盯著那母子倆。女人呢，坐在床邊，用毛巾把子給兒子擦身子。

“大為，你說小志會不會撞邪了？”

曹大為根本聽不了這種話，他和周朝年是一個態(tài)度：“你想的出來的？還撞邪呢，你活這么大歲數了，見到神神鬼鬼了？何俊珍那個老太婆瞎說八道，你還真相信呢?！?/p>

“那不是撞邪，人怎么會變成這樣?！?/p>

“有病。”

“什么??？”女人投來質問的目光。

男人眼睛也兇：“我哪兒曉得什么病??？！我是醫(yī)生還是神仙？”

“那他都幾天幾夜沒有閉過眼睛了，人怎么吃得消！”

這個婆娘，你問哪個？！

曹大為正要起身去‘警告’這嘴欠的婆娘，但被床上的怪聲給嚇的愣住了。

“嗷——嗷??！”

“啊啊啊......嗷！——嗷！咦??！”

小志眼睛沒離開過床頂，一直都是直線視野。他嘴巴張開的很小，就發(fā)出了一連串的怪聲，像是身上某個關節(jié)被人勒住，勒的死死的，還不停的旋轉，直到把這個關鍵給絞斷。

“咦......咦??！”

“小志！小志?。?！”

女人瘋了。

她真的瘋了，眼淚怎么擦都止不住流，哭的聲音和兒子的‘咦咦’聲交織一起。

曹大為沒有再發(fā)火，也沒力氣發(fā)火了，全身軟綿綿的，坐在磚頭上，腦子只有蚊子喊。

......

早晨，周朝年去商店里買香煙和啤酒，開商店的孫貴武就跟他提了湖里的事情，這幾天發(fā)生的事，也可以說是情況，總讓人好奇又不放心。

“朝年，楊家三兄弟怎么樣了？你去看過他沒？”

“沒有?！?/p>

“呵，你們不是好弟兄么，怎么不去看他？他婆娘長的也不丑，正好男人瘋了，你女人也不在家，你對趙青芳沒得想法？”

孫貴武和孫少強有點親戚關系，算個遠親，但他們不怎么來往，相互也不知道怎么稱呼。在周朝年看來，孫家人都有點別扭，不會說話。

但相比之下，孫貴武要好太多了。

他只是一笑：“她漂亮她的，跟我沒得關系，你快點給我拿煙，要黃果樹?！?/p>

“嗯，你跟孫少強都喜歡抽黃果樹嘛，呵呵。”

這周朝年心里就不得勁了：“換了換了，換黃山?！?/p>

孫貴武看看門外，沒人，他還是聲音很低：“我擔心三兄弟有事，昨天夜里，孫少強來找我，說曹大為兒子變了樣了，看的讓人害怕，還吃生肉，人全身浮腫，比豬還要胖?！?/p>

周朝年抽出一根黃山，打火機點著：“那個老東西說話也你相信??？”

“不是不是，曹大為隔壁不是郭德富家么？他早上來買蚊香，也是這么說，說是聲音喊的很慘，曹大為婆娘哭了，一直到夜里三點多鐘都不消停?！?/p>

要是郭德富......那倒還可以相信。

郭德富人很悶，不善言談，更不可能說謊。

可周朝年還不知道曹大為兒子的事，問了：“是他家小志啊，小志怎么回事？他也去湖邊了？”

“去了，已經好幾天的事，你不曉得??？還有郭德富兒子、陸安山兒子，還有其他我不清楚了。這個幾個小畜生在湖邊不曉得干什么的，曹小志就昏過去了，聽說是眼睛合不上?！?/p>

“合上了人就死了，你會說話?。俊?/p>

“不是不是，是眼睛不眨，一直睜著?！睂O貴武自己也點了根煙：“跟你說這些沒得用，你沒看見這幾天曹大為沒蹤影么？那個湖......怎么說呢，有點邪門吶?！?/p>

外邊，斗大的聲音跟喊冤似的。

“人都出來！人都出來！去湖邊??！快點！”

是個中年女的，走起路像鴨子，左右搖擺：“小周?。∧銈兛烊ズ?！”

“怎么了？”

“哎喲喂！我跟你說嗷，楊懷田要跳湖！兩三個人拉不住他！”

“楊懷田？”

“楊懷年，懷年！哎喲喂！快點撒！快點去！幫個忙！”

周朝年扔掉煙頭，沖跑出去，腳趾頭還撞了門檻一下。

人要是瘋了，真是什么都做的出來，這才沒幾天，又要跳湖了，太能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