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風簌簌的刮著，我被瘸子拎進了山上臨時搭建起來的茅草屋里，這里果真和他之前說的一樣，根本沒有什么廟宇。

瘸子倒了一杯水給我，之前吊兒郎當?shù)恼Z氣此刻也變得充滿了關(guān)懷。

“暖暖身子。”

“謝謝?！?/p>

我開口道謝，同時也為自己之前的行為而感到愧疚，怎么說那都是我自己的事，對著一個陌生人撒潑......

確實有些混蛋了。

瘸子沖我擺擺手，繼而開口道：“你是徐老的孫子，就別和我客氣了。”

捧著水杯的我詫異的抬頭，“你認識我爺爺？”

瘸子頓了頓，似乎不愿意在我爺爺?shù)氖虑樯显斦劊苯硬黹_了話題。

“說說吧，借命那事到底咋回事？”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就算我現(xiàn)在出去，也未必能找的到爺爺所說的那個廟宇，干脆破罐子破摔，將自己的事一股腦的告訴了面前的瘸子。

聽完我所有的敘述后，瘸子自言自語了一句：“聽著倒像是紅門的做派......”

他的聲音很輕，可還是被我捕捉到了，我追問了一句什么是紅門，瘸子卻不肯說了。

他讓我摘下脖子上的方巾，小心摸了摸上面的大紅色的傷口，繼而眼神變得凝重起來。

這樣的神色，我在爺爺臉上看到過一次，又在陳大師的面上見過一次，瘸子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早就麻木的我沒什么反應(yīng)，瘸子卻微微嘆了一口氣。

然后搖搖頭道：“待著吧，明天我送你回去?！?/p>

門外的風還在刮著，瘸子讓我去他的床上歇著，自己則坐在門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我問他話，他也不回答。

直到時間過了十一點，他抬眼看了一眼桌子上破敗的鐘表，騰的一聲站了起來，推開門就要往外走。

“你去哪？”

我從被窩里探出頭來開口問道，已經(jīng)走到外面的瘸子回過頭來，愣愣的看了眼還沒睡的我，眼神有些不太自在的撇向旁邊。

“出去走走，你好好呆著，不管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事，都別出來?！?/p>

“還有，抱好你爺爺給你的黑木匣子?！?/p>

瘸子叮囑的很是仔細，我的心中卻有些納悶，我又沒給他看我的包裹，他怎么就知道里面有個黑木匣子？

這事不對勁。

心中升起了警惕，我喊住了門口的瘸子，問他到底要去哪，瘸子支支吾吾的不肯說，我就更懷疑他了，直接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了下來，沖著他道：“你去哪，我就去哪！”

“不行！”

這次，瘸子斬釘截鐵的拒絕了我，一個勁的把我往門里面推，我卻像是一頭牛一樣，梗在門口不肯進去。

瘸子畢竟是瘸子，力氣不如我一個年輕小伙大，好半天之后，才嘆了口氣妥協(xié)道：“我去看看你爺爺?！?/p>

爺爺？

“我爺爺怎么了？”

下意識的，我開口發(fā)問，瘸子抬眼看我的眼神卻充滿了復雜。

桌子上的鐘表走過十二點，不知道為什么，我的心也在那一瞬間猛地一沉。

瘸子的眼瞥過鐘表，眼底劃過一抹悲痛，繼而開口說道：“算了，不去了。”

我以為他是緩兵之計，沒想到瘸子真的往回走了，脫了身上單薄的衣服，他精瘦的身子躺在潦草的床上，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屋頂?shù)奈恢谩?/p>

我走過去，才發(fā)現(xiàn)他的眼角有淚。

“你哭什么？”

有些奇怪的，我開口發(fā)問，瘸子卻胡亂在臉上抹了一把，然后轉(zhuǎn)過身道：“沒什么，睡吧，睡醒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我聽的莫名其妙，床上卻響起了瘸子的鼾聲，眼見得不到答案，我也只好和衣擠在瘸子旁邊睡了。

這一夜，我睡的格外安穩(wěn)，就連第二天起身都是瘸子叫醒我的，只不過他的眼眶很紅，看上去就好像哭過一樣。

我并沒有打聽人私事的愛好，吃過早飯，瘸子就叫我下山，我有些猶豫，雖然在這山上我沒能找到爺爺說的廟宇，但在瘸子這睡的一晚卻是近幾日來我睡得最香的一次。

我有些不想走。

瘸子卻直接開口罵了。

“不走也得走！你不走，誰給你爺爺收尸？”

面前是瘸子紅彤彤的眼，我卻直接呆在了原地，繼而破口大罵道：“你咒誰呢！我爺爺活的好好的！”

叮鈴鈴！

就在我準備和面前胡說八道的瘸子大干一架的時候，忽然，口袋里的手機發(fā)出一陣聲音。

我摁下了接聽鍵，電話那邊立刻傳來一陣冷冰冰的聲音。

“徐飛是吧？有人報警說你家著火了，你過來看一下吧?！?/p>

家里著火了？那我爺爺呢？

心中一緊，我剛要開口，電話卻被無情的掛斷了。

面前的瘸子緊緊皺著眉頭，顯然也聽到了剛才電話里的內(nèi)容，開口對我說，“走，下山去看看?！?/p>

我們兩個一路走下去，我心里想著的全部都是爺爺，甚至掏出手機給他打了好幾個電話，卻始終沒有人接。

等到了山下，等了快半個小時車的我都沒見到路上有一個車影過去，瞬間有些忍不住開口大罵道：“什么鬼地方？公交都這么慢！”

身旁的瘸子奇怪的看了我一眼，“這地方哪來的公交？等著看有沒有順道過來的出租車吧。”

沒有公交？不對啊，昨天晚上我明明......

我想開口，剛好有一輛車停在我們面前，司機師傅透過那透明的玻璃上下打量了我和瘸子一番，這才開口道：“市區(qū)，兩百塊，走不走？”

老子打車去市區(qū)里溜達一圈也沒這個數(shù)吧？瘸子卻扯著我上了車，他說這地界找輛車不容易，我家里出了事，不在乎這兩百塊錢。

上了車，瘸子一路上一言不發(fā)，呆呆的樣子和昨晚他坐在門口的樣子如出一轍，我想開口問他，而他卻搖了搖頭，繼而說出一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來。

“徐飛，你爺爺為了你可真的是傾盡所有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活著??！”

什么情況？啥叫傾盡所有？我有些迷茫，剛想開口，車子卻已經(jīng)到達了目的地。

我拉開車門下去，面前熟悉的小院已經(jīng)化為一堆灰燼，外面還圍了不少指指點點的街坊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