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么詢問，再看他滿頭都是細(xì)汗，從入門到現(xiàn)在，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就好像一個不留神，就會有人從旁邊躥出，把他懷中的東西搶走一樣。

謹(jǐn)慎的模樣讓我再次斷定，他手里的東西，多半是真貨。

“掌柜的外出了，店里頭就我一個，您先坐下喝口茶，我們在慢慢聊?！蔽亿s忙站起身來，請他坐下，又給他倒了杯茶水。

扯了幾句閑話之后，我直入正題，告訴他掌柜吩咐我看店，如果他想出手物件的話，可以先拿出來讓我過過眼。

我要直接跟他說現(xiàn)在我就是這間古董行的掌柜，中年男子可能轉(zhuǎn)身就走了，畢竟吃這一行飯，需要眼力和閱歷，而這兩樣?xùn)|西是隨著年齡而增長的。

我這么年輕，實在沒什么說服力，只能換一套說法。

“你？小伙子，我看你這年紀(jì)，不太像是懂古董的人呀。”中年男子聽到掌柜不在，頓時就皺起了眉頭，顯然對我不信任。

“額......”我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

中年男子不信任我，這又是我第一次接待客人，被他這么一質(zhì)疑，我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好在他似乎很著急，左看右看一番，看店里確實只有我一人之后，才猶猶豫豫地問：“你確定掌柜的不在，你能做得了主嗎？”

有戲！

“確定！”我忙點了點頭，哪敢說不字，怕他不放心，又趕緊補上了一句，“你看，要是掌柜的不信任我，那也不可能放心讓我一個人看管店鋪呀，你說對吧？”

“再說了，牽扯到砸招牌的事，我肯定不敢亂托大，你就放心吧?！?/p>

男子考慮了一下，覺得我說的也有道理，終于舍得將藏在懷中的東西給拿了出來。

那是一個高約二十厘米，灰白色的撇口瓶，釉色還算滋潤。

“就是這東西，我祖上傳下來的?！?/p>

古董行當(dāng)里頭，這是賣主經(jīng)常用的口頭禪，我并未放在心上。大致瞄了一眼，這撇口瓶無論是造型和釉色，都極具隋唐氣韻。

至于是真是假，還得仔細(xì)查看過之后才能有定論。

男子十分看重這件撇口瓶，拿出來之后，一直小心翼翼的捧在手里。他肉疼地跟我說家里頭出了點事，急需要用錢，這沒辦法，這才想著把東西出手。

按照他的說法，并不是把這一件撇口瓶賣給我，要說打算抵押在我這，換些現(xiàn)金解決燃眉之急，等之后有錢了，再回來找我贖回去。

這種用行話來說，這叫當(dāng)貨。

我點了點頭，詢問他能不能讓我接手，我好仔細(xì)看個清楚，結(jié)果男子卻一口給拒絕了，說是怕我粗手粗腳，不小心給碰壞了。

行吧。

我順著他的意思來，讓他手捧撇口瓶，我轉(zhuǎn)身帶上手套，拿過來放大鏡，細(xì)細(xì)察看。

這件撇口瓶造型秀麗挺拔，器口向外舒展，頸部弧度富有張力，肩腹線也十分的流暢，看起來并沒有任何違和的地方?？赐暝煨?，再看釉色，整個瓶子釉面滋潤富有光澤，瓶口和瓶底處釉質(zhì)偏干，這兩處地方釉層也有剝落。

這都屬于是自然現(xiàn)象，就恰恰說明，這件物件已經(jīng)有些年代了。

而且我看了很多遍，都沒有在這瓶子上看到有現(xiàn)代加工的痕跡。

據(jù)我半個月來惡補的各種古董知識判斷，這件白釉撇口瓶如果沒看走眼的話，是件燒制于唐代的真品。

考慮到這件物件器口和瓶底釉層脫落比較嚴(yán)重，結(jié)合現(xiàn)如今的市場價，我心中給這東西估價約莫在三到五萬之間。

市場價和實際價格有所出入，打開門做生意是需要掙錢的。

要我開價的話，最多給他兩萬五，畢竟他是當(dāng)貨，如果是把這東西賣給我，價格還可以漲一漲。

“呵呵，大叔，這東西我仔細(xì)查看過了，是件真品?！?/p>

“那肯定的呀，這東西畢竟是我祖上傳下來的，怎么可能有假！”中年男子見我真能看出些門道來，不免對我有些刮目相看。

我笑了笑，想著接下來就該討價還價了，就算是當(dāng)貨，也是有風(fēng)險的。

萬一這人拿了我的錢，就不回來贖回物件了呢？

所以說，按照買賣的市場價給他是不可能的。

我想了想，估計如果是我開價的話，他難以接受，就尋思著先試探試探他，看看他的心理預(yù)期價格是多少。

低價，最好不過，高價，那就慢慢再談唄。

“叔，這件撇口瓶，你打算以多少的價格當(dāng)給我？”

“放心，只要價格合適，我立馬收了，需要現(xiàn)金還是銀行卡轉(zhuǎn)賬都隨你的意。畢竟你有急事，我也不耽擱你?！?/p>

我自認(rèn)為這樣問他，沒什么問題。

誰知道對方一聽，頓時變了變了臉色，眉頭也皺了起來，一臉古怪的看著我。

我心里咯噔一跳，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變了臉了，我尋思我也沒說錯話呀。

既然是要當(dāng)貨，我問價，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小伙子，你是新來的吧，哪有你這樣問的？”

中年男子將撇口瓶重新藏進(jìn)懷中，看著我一臉的嫌棄。

“額，我確實入行不久，不過有關(guān)于古董......”

“難怪會問這些外行的話，有閑工夫，還是多向你家掌柜多學(xué)學(xué)這行的規(guī)矩吧?！蔽艺f完，對方就起身把我的話給打斷了。

“早知道你連基本的規(guī)矩都不懂，我就不跟你扯這些有的沒的了，簡直浪費我時間。”

中年男子嘴里頭不滿地叨叨著，起身就往門外走，壓根不給我挽留的機(jī)會。

我整個人都是懵的，眼看好不容易有生意上門，結(jié)果就因為我不懂規(guī)矩，就這么吹了。

“等等，大叔，別走啊，有什么我們可以慢慢談呀?！?/p>

等我反應(yīng)過來，追到門口，他人已經(jīng)消失在了街口轉(zhuǎn)角處。

“見鬼了，連問價都有規(guī)矩的嗎？”

我撓著腦悶，一臉的郁悶，無論是聶淼還是二叔留下來的那些書籍里頭可從來沒提起過這些。

不行，等聶淼回來之后，我得好好的問問她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