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當(dāng)乒乓。

一陣狂轟濫炸中，莊白吳到底年紀(jì)大手腳不靈便，被一個筆洗砸到小腿，當(dāng)即就蹲下了。

門邊幾人更是嚇傻了，沒曾想賀子靑的一句話竟讓男人情緒忽然失控。

“靠，那副畫！”

眼見有可能是天價寶貝的畫作即將毀于一旦，幾人都是急得不行。

無奈門口距離書案太遠，他們鞭長莫及。

當(dāng)是時，幾人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極快的身影在昏暗中掠過去，緊接著準(zhǔn)確無誤握住了男人的胳膊。

“啊！”霍文林在一片赤紅光影里突然感到手臂一陣劇痛，一下被卸了力氣，清醒過來時，胳膊已經(jīng)被反剪壓在了桌上。

凌亂的黑發(fā)縫隙間，他窺見桌邊少年異常冷淡的面容，居高臨下俯瞰著他，像高高在上的君王。

像極了一個人。

“醒了嗎？”秦君聲音淺淡，手下卻不含糊，只要對方不作答，她就會直接卸掉對方的關(guān)節(jié)。

霍文林聽到自己胳膊被擰得嘎吱嘎吱響，不由狼狽地痛哼出聲，“醒了醒了，你先松開?！?/p>

秦君松開手，退后一步。

霍文林這才癱在椅子上呼呼喘著氣，好半天才看向一屋子的狼藉，沖好友歉然道：“老莊，傷著你了嗎，抱歉?！?/p>

“沒事?！鼻f白吳揉著腿起身，觀察著他的神色，似乎有些驚奇，“你最近是不是好點了？”

霍文林一愣，旋即苦笑道：“你看我這樣，像是好的樣子嗎？你來之前，我已經(jīng)半個月沒合眼了?！?/p>

聞言，莊白吳嘆口氣，“我看你這么快清醒，還當(dāng)這里療養(yǎng)有效果，要不你還是回去找醫(yī)生看看吧?！?/p>

看醫(yī)生？

霍文林臉色黯然，旋即也有些奇怪道：“你別說，以往發(fā)作總要好些時間才能醒，今天倒是恢復(fù)快，可能也是小兄弟力氣大把我打醒了?！?/p>

他瞅了桌前的少年一眼，語帶調(diào)侃。

秦君沒說話，肩膀被人從后面拍了下，轉(zhuǎn)頭見是賀子靑三人。

“黑小子，你剛是飛過來的啊，幸好你及時?！辟R子靑一臉心有余悸，對霍文林更是有些埋怨。

霍天鳴的關(guān)注點卻不在此。

“三叔，您的身體......”他看著椅子中瘦削的男人，欲言又止。

霍文林也回望過去，搖了搖頭，語氣不咸不淡，“老樣子?！?/p>

平靜的模樣跟方才判若兩人。

兩人打的啞謎顯然涉及霍家人的辛秘，眾人也沒再打聽。

霍文林讓人過來收拾完屋子才重新把畫鋪開，覺得自己精神尚好，便慢慢打開話匣子。

“這畫跟畫軸不是同一年代的東西，畫軸有損毀裝得也粗糙，應(yīng)當(dāng)是情況緊急下把畫臨時裝訂進去，藏畫也是漏洞百出，幸好是流落進小攤販?zhǔn)掷?，否則早就被識破了?！?/p>

“這么說......”話到一半，莊白吳已經(jīng)忍不住打斷，激動道：“這份盟書是真的？”

面對眾人期待萬分的目光，霍文林語氣卻輕飄飄，面無表情道：“當(dāng)然是真的，不然那么多代人費盡心思藏一幅贗品做什么？”

眾人：“......”

這么說也很有道理。

得知盟書是真的，莊白吳顯得比秦君這個買主還開心，立馬掏出手機就出去打電話，回來時滿面紅光，對秦君笑瞇瞇道：“小秦啊，我跟博物館那邊說好了，他們愿意聯(lián)合協(xié)會買下你手里的盟書，你覺得怎么樣？”

秦君點點頭，表示沒問題。

反正她只想要盟書里的能量，對畫作的收藏意愿并不高。況且當(dāng)時拿到畫的時候，因為是外行，她也沒能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貓膩，還是通過莊白吳跟聚寶齋才猜到藏畫的可能，從而拿到這份盟書。

這會兒順?biāo)浦?，也算還了人情。

杜緒等人怕她經(jīng)驗不足，主動站出來談價格。

“我們也不懂行情，還是您老先說說價吧?！倍啪w推了推眼鏡，一臉的精明樣。

“呵呵，小秦是好苗子，我虧不了他。”莊白吳也沒耍心眼，直接比了個手勢，“協(xié)會開出這個數(shù)，怎么樣？”

他用的是行業(yè)規(guī)矩。

“三百萬？”杜緒猜測道，嘴角有些皮笑肉不笑，對這個數(shù)字顯然不是很滿意，“莊老，這可是春秋時期獨一份的絹帛盟書......”

他還想再添加點籌碼，豈料對面老者卻笑著搖搖頭道：“不是三百，而是三千?！?/p>

什么？

杜緒一愣，“三......千萬？”

莊白吳含笑點頭。

一貫巧舌如簧的杜緒瞬間腦子就當(dāng)機了。

他們都知道古董值錢，但也沒想到能這么值錢！

杜緒三人雖說家境優(yōu)越，可三千萬對于他們?nèi)耘f不是一個小數(shù)目。

“呵呵，小秦啊，你覺得怎么樣？”莊白吳對秦君印象極佳，這會兒儼然是站在她這邊，“要是不滿意，價格還可以再談?wù)??！?/p>

三千萬再談，那該是什么天價？！

秦君知曉老者好意，卻沒有得寸進尺，只點頭表示，“夠了，畫您拿走?！?/p>

“好好，你這孩子夠爽快?！鼻f白吳當(dāng)即打電話通知，讓人帶著支票過來。

走出門時，霍天鳴三人還有些暈乎乎，瞅著身側(cè)淡定如初的少年，一時還不能適應(yīng)。

“八百塊一幅地攤貨，轉(zhuǎn)手就掙三千萬了？”全程參與的賀子靑感受最為震撼，拿著支票左瞧右瞧，愣是數(shù)了好幾遍。

他打小錢就花不完，倒也不嫉妒，就是有些感慨。

自己賭石碰運氣輸了個底朝天，秦君也是撿漏撞大運卻搖身一變成為千萬富翁。

“還是找銀行先把錢存起來吧?！倍啪w從震驚中回過神來，扭頭問秦君，“你還沒銀行卡吧?！?/p>

秦君點頭，她確實需要去辦一張。

但在此之前，“你們先走，我還有事?！彼苏f完，便沿著長廊走向另一側(cè)。

那里是主人家午后曬太陽小憩的地方，擺放著貴妃榻跟一方茶幾，此時正躺著一個瘦削的身影。

“黑小子找你三叔能有什么事？”賀子靑好奇，又忍不住八卦，“鳴少，你三叔到底什么毛病，狂躁癥？”

聞言，霍天鳴沉默半晌，低沉的聲線才徐徐吐出三個字，“失眠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