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堂里站滿了人，一派喜氣洋洋。

“靖勇候來了。”有人通報一聲。

隨著齊垣和陸難等人進門，屋里慢慢靜下來。

一個身穿身五福捧壽紋樣寶藍色禮服的銀發(fā)老婦人坐在正中央，她下首地上擺著紅色拜墊，齊垣徑直走上前，然后在拜墊上跪了下來。

陸難一直攥著他的衣袖跟在后面，見齊垣下跪她也跟著在一旁的拜墊上跪下來。

“學生齊垣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p>

普通又規(guī)矩的賀詞，說完齊垣磕了個頭。

“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陸難鸚鵡學舌，跟著齊垣一起磕頭。

自作孽不可活。

剛才先生示意的時候她就應該松手。

現(xiàn)如今她連老壽星是誰都不知道。

磕完頭，有丫鬟上前去把陸難扶起來，在磕頭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松開了齊垣的衣袖，起身后兩人更是被丫鬟隔了開去。

平安把齊垣準備的壽禮獻上去，是一副他親手寫的《百壽圖》，沒什么新意，也挑不出錯來。

“你有心了?！崩戏蛉藝@了一句，情真意切的。

她又看向陸難：“好孩子，你上前來讓我看看?！?/p>

陸難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丫鬟們簇擁著來到老夫人面前。

她不安的看了一眼齊垣。

“你是誰家姑娘？”老夫人拉過陸難的手，語氣慈祥的問。

她的手干燥溫暖，像阿奶的手一樣，陸難瞬間放松下來。

“我是陸家的姑娘。”

她剛說完老夫人就笑了起來，屋里的其他人也跟著笑。

陸難不明所以，目光在其他人身上巡視一圈之后落在齊垣身上。

他沒有笑，但也沒其他表情，更別說給她什么提示。

“盛京哪個陸家？”老夫人又接著問。

齊垣每年都來給她拜壽，但這還是他第一次帶人來。

“不是盛京的陸家，是青州的陸家?！标戨y認真的解釋。

眾人心中明了，就是那個摔壞了腦袋的陸家姑娘啊，怪不得說話這樣沒有章法。

老夫人上了年紀，對外面的事知曉得不是那么多，她想了好一會，又說：“就是你給卿卿送了一朵蓮花？”

她口中的卿卿是張相卿，丞相張家的小女兒，她的小孫女。

老夫人是張丞相的母親，齊垣恩師的妻子。

“您是說張相卿？”一說蓮花，陸難就知道老夫人指的是誰了。

老夫人點點頭：“你們都認識就好，卿卿還在招待客人，一會兒就過來了，你到時候跟她在一處，就當自己家，不必拘束。”

陸難有些不明所以，總覺得老夫人對自己莫名的慈祥。

因為自己送了張相卿一朵蓮花？

“你跟齊垣成婚了嗎？”

齊垣是她看著長大的，也老大不小了，早就到了成家的年紀。

陸難正百思不得其解，老夫人突然問了這么一句。

不敢看齊垣，一屋子的人都看向陸難，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老夫人口中的齊垣就是自己的先生。

問自己和先生成婚了嗎？

她連連搖頭：“那是先生，我怎么能跟先生成婚呢？”

再說了，她不是喜歡太子殿下嗎——雖然是失憶之前的事情。

“嗯？”老夫人一臉疑惑的看向齊垣。

這又是怎么回事兒？

齊垣突然帶了個人來，又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她還以為兩人郎情妾意，齊垣特意帶來給自己看。

“她哥哥跟我一同在朝為官?！饼R垣終于開口說了一句。

送了禮，張家大公子張相梓帶著齊垣到前頭設宴的大廳，陸難是女子，自是不跟他們一處，有丫鬟已經(jīng)把正在招待客人的張相卿請了過來。

“陸姑娘跟我走吧?！币娺^禮之后張相卿道。

陸難往齊垣身邊挪了挪，不安的道：“去哪里？”

她只想跟在先生身邊，哪里都不想去。

“侯爺是男子，陸姑娘跟著他多有不便，我?guī)ш懝媚锏脚e那邊?！睆埾嗲浜闷獾慕忉?。

她性子溫婉，之前跟陸難的幾次來往都相談甚歡，更何況今兒陸難是靖勇候帶來的人，他們自然要好好招待。

陸難不答，只仰頭看身邊的齊垣。

“去吧。”她見先生沖自己點頭。

她不知道這就是齊垣帶她過來的目的。

陸難受傷之后就遠離了盛京貴女們的圈子，每日除了跟齊垣練字就是上街游玩，在他面前也沒露出什么破綻。

大家都樂見其成，陸知行希望陸難遠離過去的生活，重新開始；而貴女們則是希望這個來勢洶洶、不按常理出招的陸家姑娘從此銷聲匿跡。

齊垣要做的就是把她扔回去，扔到盛京的名門閨秀中去，人多了，陸難自會露出破綻。

“好吧，我跟你走?！标戨y緩緩朝著張相卿走去。

既然先生都這么說，她照做就是，先生總不會害自己。

“先生，我一會兒再來找您。”陸難嘴上這么說，實則是怕先生離開的時候忘了帶上自己。

兩人走了兩步，陸難又停下來，折回齊垣身邊。

“什么事？”

怕她突然改變主意，齊垣微微皺眉。

陸難湊得更近些，然后壓低聲音開口：“先生，我這次不會偷酒喝，您也要少喝酒哦?！?/p>

畢竟酒那么難喝，先生那么好的人，肯定是不忍心拒絕別人才喝那么多。

齊垣怔住，心底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那種感覺很快消失，抓也抓不住。

陸難轉身跟著張相卿離開。

“我上次送給陸姑娘的那株君子蘭，不知道陸姑娘喜歡嗎？”路上張相卿開口問。

以前陸難跟她提過自己喜歡蘭花，所以收到陸難的那朵蓮花時張相卿就回贈了一株君子蘭。

好半天陸難才想起張相卿說的是什么，她叫下人好好養(yǎng)著之后就再也沒見過那盆花，突然被問起還有些心虛。

“你喜歡我給你的那朵蓮花嗎？”她反問。

這是陸難最近跟身邊的人學的，遇到答不上來或是不想回答的問題，那就岔開話題反問回去好了。

百試百靈。

“我很喜歡，原是讓下人悉心養(yǎng)著，只可惜離了根，如今那朵蓮花已經(jīng)枯了?！睆埾嗲渫锵У牡?。

就是考慮到這一點，她送給陸難的花是連著盆一起端過去的。

陸難卻不以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