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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寧婉螢持謹(jǐn)慎而又疏離的態(tài)度。
畢竟如今,她身處后宮漩渦中。一不小心,自身難保。
但慧太妃身上穿的宮裝雖干凈,卻起了毛邊,也褪了色,寧婉螢心下還是有些不忍。
慧太妃躑躅一會兒,終究是咬著牙低聲開口。
“不知貴妃娘娘可知道,這次宮宴,皇后發(fā)下旨意,要后宮女眷每人捐出一百兩銀子來?!?/p>
原來也是為了這一百兩銀子。
寧婉螢蹙眉:“我也是剛剛聽說。”
慧太妃面上現(xiàn)出窘迫的紅來,咬了咬牙,道:
“老身知道貴妃娘娘是心善的......這旨意來得及,咸福宮一向也沒有多余的餉銀。因此想請貴妃娘娘想個法子......”
能看出,慧太妃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只這幾句話,她幾番哽咽,又紅了眼眶。
寧婉螢嘆了口氣,親自給慧太妃倒茶:“您去過皇后那邊了么?”
慧太妃喝了口茶,哽咽道:“去倒是去過了,但皇后身體不佳,沒能見上。這不是沒法子,才想著找你......”
慧太妃卑微的神態(tài),簡直不像個長輩。
寧婉螢吩咐白術(shù):“取我的匣子來?!?/p>
她溫和地看著慧太妃,軟聲道:“太妃娘娘瞧得起我,我是高興的。您這些年處境不易,我們都瞧在心里?!?/p>
寧婉螢盯住慧太妃手中的帕子:“太妃娘娘若是閑著無事,可方便幫我繡幾條帕子?”
慧太妃當(dāng)然明白寧婉螢是什么意思,又紅了眼眶。
白術(shù)笑著將匣子遞過去:“這里頭是幾條上好的料子,太妃娘娘回去慢慢賞玩?!?/p>
目送慧太妃離去,寧婉螢搖了搖頭:“也是個可憐人?!?/p>
湘王比秦舒還大兩歲,秦舒卻對這個傻子皇兄不聞不問。
一百兩銀子就能難倒一位太妃和一位親王......
柳曼妙著實下了一步臭棋。
沒多久,秦舒怒氣沖沖地進(jìn)了關(guān)雎宮,寒聲問:“寧婉螢,你想做什么?”
寧婉螢屬實對他一點兒興趣都沒有,支著頭,懶懶問:“陛下何意?”
秦舒從袖中取出幾本奏折,砸在了寧婉螢?zāi)_邊。
“朕是不是要治你后宮干政之罪?你好長的手??!”
白術(shù)嚇得大氣也不敢喘,寧婉螢安撫地看她一眼,撿起來一看,全是重臣彈劾皇帝廢后的折子。
柳曼妙那點兒身世破事,被這些自覺受了侮辱的老臣抖了個透底。
寧婉螢迎著秦舒的怒火,嗤笑了一聲。
“臣妾瞧不出什么錯來。”
她一指:“柳氏,揚州人......一舞紅綃不知數(shù),名動揚州誰不曉——陛下,這不是人盡皆知的事兒嗎?!?/p>
秦舒臉上有一瞬的心虛。
柳曼妙出身不好,她雖是揚州知府的女兒,卻是個庶女,且從小是被當(dāng)做瘦馬教養(yǎng)的。
先帝南巡時帶著當(dāng)時身為太子的秦舒,他倆就在江南私定了終生。
倒是個郎有情妾有意的故事,可是不該毀了無辜的寧婉螢的一生。
“你煽動御史臺聯(lián)名上書,難道以為朕就會輕饒你?”
秦舒擺了擺手,滿是失望之色:“朕原本以為你雖善妒了些,大局卻還是能顧的。如今看來,你干涉前朝政事,又屢次在背后給曼妙下絆子,倒是朕看錯了你?!?/p>
頓了頓,秦舒施恩一般丟下幾個字。
“貴妃便禁足關(guān)雎宮吧?!?/p>
秦舒一道令下,寧晚螢笑呵呵地鎖住了宮門。
“他是真傻還是假傻,有時挺讓人摸不著頭腦的?!?/p>
寧婉螢舒適地躺在床上敷面膜:“不去宮宴——替我省了一百兩銀子,又替我省了心?!?/p>
白術(shù)殷勤地往寧婉螢?zāi)樕腺N黃瓜片:“娘娘不要煩心,您看,連天意都向著您呢?!?/p>
寧婉螢淡淡一笑,心想,若不是如今皇帝指望她親哥在南疆鎮(zhèn)守邊關(guān),恐怕自己連個貴妃之位都保不住了。
朝中老臣能攻訐柳氏的家世,也能吹捧出身簪纓世家的寧婉螢。
第二日,柳曼妙便親自擺駕來了關(guān)雎宮。
只是,關(guān)雎宮門前特意被寧婉螢囑咐,落了兩把兒臂粗的鐵鎖,看的柳曼妙直皺眉。
她作為白蓮花人設(shè),扶著心口,在門口搖搖欲墜。
“姐姐可是生了妹妹的氣?”
寧婉螢起了一胳膊的雞皮疙瘩。
白術(shù)忙給寧晚螢順氣。
“給我上妝?!睂幫裎烆D了頓,強(qiáng)調(diào):“叫人一看便以為我要死了?!?/p>
不多時,“吱呀”一聲,寧婉螢形容枯槁地,由白術(shù)攙扶著走了出來。
“臣妾咳咳,拜見,咳咳,皇后娘娘......”
把柳曼妙嚇了一跳。
幾天不見,從前明麗熱烈的寧晚螢,怎么跟換了個人似的。
她試探著問:“姐姐這是怎么了?”
寧婉螢又是一陣劇烈地咳嗽。
白術(shù)抖著聲音:“我家娘娘福薄,受不起皇后的恩典。”
寧婉螢擺了擺手,氣若游絲開口:“罷了,臣妾只是心思淺,容不得旁人污蔑......咳咳,皇后娘娘,有人污蔑臣妾妄論國事,您可得替我做主......”
柳曼妙飛也似地逃了。
她生怕寧婉螢得了癆癥,根本沒提叫寧婉螢去宮宴的事兒。
“沒意思?!?/p>
寧婉螢嘆息一聲。
柳曼妙就這?就這?
“去看看慧太妃去?!?/p>
趁著宮門未關(guān)上,寧婉螢還是想出去走走。
她對湘王,還是很好奇。
咸福宮靠著永巷,寧婉螢跟白術(shù)走過去扣門,半晌慧太妃才滿臉疲憊地開了門。
“貴妃娘娘......”
她好一陣窘迫。
沒有上好的茶水招待,慧太妃只得提著一壺白水過來。
咸福宮以“家徒四壁”來形容都不為過,只是寧婉螢并未看到湘王的身影。
慧太妃囁嚅著道:“湘兒——他腦子不太靈光,他前天有些發(fā)熱昏迷,我讓他進(jìn)了內(nèi)室,生怕有病氣,沖撞著貴妃娘娘?!?/p>
“不礙事?!?/p>
寧婉螢并沒有嫌棄咸福宮的冷清。
上回白術(shù)在匣子里,那一沓布料下頭,壓了兩張五百兩的銀票。
慧太妃高興地舉起正繡著的一條帕子給寧婉螢看:“這幅是傲雪紅梅,用了蜀繡的法子......倘若能托人賣到宮外去,一條便能賣五十兩銀子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