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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鳳幽靈剛剛換完藥,將手臂上面的傷口重新包扎一番,就聽門外有人篤篤篤得敲著她的房門,她將衣服整理好,拉開門,見門外是個同自己一般年齡大小的女宮人。
凜聲問道:“何事?”
小姑娘見鳳幽靈言語不卑不亢,征了一下,才說道:“仙兒姑娘,六殿下傳你去忘塵居。”
鳳幽靈心下一沉,表面上淡淡道:“六殿下可說因何要我過去。”
“并未明說。”
“好,既然殿下傳喚,耽擱太久總歸不好?!兵P幽靈說完便踏出房門,隨后將門輕輕掩上,便向著忘塵居的方向走去,走了兩步,又看了一眼還停在原地的小姑娘,挑眉道:“怎么,姐姐不同我一起去復(fù)命嗎?”
“啊,去,去的。”小姑娘趕忙跟了上來,心中卻有些驚詫,為何明明都差不多大的年紀,又同為奴仆,偏這位仙兒姑娘看著竟令人生出些自上而下的威懾感。
鳳幽靈到了忘塵居,見僅有玄季淵一個人襯著太陽穴躺在玉榻上面,似乎有些心力交瘁的模樣,案臺上面放了一杯冷茶,不知是玄季淵自己喝的,還是方才有人來過,鳳幽靈走上前去,將鎏金黑定的茶盅撤了下去。
玄季淵緩緩睜開雙眼,鳳眼狹長,顧盼之間芳華絕世,眉目間卻猶如深海染血的蛟珠,帶著半分邪佞,半分嗜血的味道,指尖從廣袖中破空而出,利爪一般直指面前女子的琥珀般的雙眸而去。
鳳幽靈只感覺面門之前如同狂風(fēng)過境,一時間胸如擂鼓,正要起手格擋之際,心緒翻轉(zhuǎn),硬是壓下手勁,僅僅只是閉上了雙眼,恍若嚇傻了一般。
空氣肅殺而凝滯,少頃,玄季淵收回手臂,搭放在膝上,沉沉地看向鳳幽靈。
沒等玄季淵開口,鳳幽靈當即跪下,少女雙眸含淚,一副楚楚可憐之態(tài),泣聲道:“仙兒......仙兒是不是哪里做的不好,惹殿下生氣了......”
玄季淵看著鳳幽靈孱弱嬌柔的模樣,心中猜疑消減了些許,暗道難不成是自己多心了?
方才他貿(mào)然出手,沒有給一點反應(yīng)時間,所有的行為應(yīng)該都是下意識,如果這個林仙兒身懷武力的話,面對殺招的情況之下,怎么可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見鳳幽靈淚眼婆娑,玄季淵無來由的心中煩悶,不耐道:“先起來,哭哭啼啼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我這琉暹殿苛待奴仆?!?/p>
鳳幽靈這才抹了眼淚,起身站到一旁不敢再說話。
玄季淵又瞇上了眼睛,在榻上小憩,過了會兒,懶洋洋開口問道:“手臂的傷怎么樣了?”
鳳幽靈愣了一下,壓根沒有想到玄季淵居然會主動問起自己的傷勢,正思考如何作答之時,玄季淵已經(jīng)將鳳幽靈從頭到腳掃視一遍。
“不好回答?不敢回答?抑或是......”玄季淵手指敲擊在桌面上,空曠的大殿只余下指尖輕叩的聲音,“不能回答?”
看來這位六殿下一早就對她生了疑心,今天這番作為,擺明了就是要試探她,鳳幽靈心下了然,便恭順回復(fù)道:“謝殿下憐愛垂青,奴婢傷勢已無甚大礙。”
“無甚大礙便是尚未痊愈,你到我面前來?!?/p>
鳳幽靈聞言,心下也不明白這心思深重的主兒究竟要做些什么,只好硬著頭皮走到他的面前。
玄季淵從榻上坐起,直了身子,鳳幽靈雖是站著,卻比坐著的玄季淵還矮了半個頭。
玄季淵看著鳳幽靈道:“手伸出來。”
“???”
“沒長耳朵?聽不明白?”
鳳幽靈被斥責(zé)了一下,只好乖乖地將手伸到玄季淵的面前,誰知玄季淵斜眼撇了一下鳳幽靈,伸出兩只手指,輕輕地搭在了鳳幽靈的手腕處。
“殿下是在給仙兒號脈嗎?”
玄季淵眉頭一挑,“有什么問題嗎?”
鳳幽靈搖搖頭,忍不住說道:“仙兒只是不明白,殿下是想號仙兒的血肉心脈,還是筋骨氣脈?”
玄季淵聞言,撤回手指,泰然自若道,“自然是血肉心脈?!?/p>
“那殿下應(yīng)該往這里按才是?!兵P幽靈歪著腦袋指了指手腕左上方的位置,眼睛端的一派天真無辜。
血肉心脈主病灶,筋骨氣脈主功修。
看來玄季淵是一計不成又生一計,鳳幽靈暗道這小狐貍狡猾多端,想探她氣脈,斷定她究竟修為幾何。
只可惜,天劫之下,鳳幽靈修為盡散,這玄季淵想通過氣脈尋出端倪,簡直癡人說夢。
果然,玄季淵皺著眉頭一言不發(fā),想來是探查的結(jié)果令他不大滿意,不僅如此,還被一個毛頭丫頭隱晦地戳穿了心事,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年輕的貴胄公子輕咳一聲,轉(zhuǎn)了話題,“沒想到你還懂岐黃之術(shù)?”
“略通一些?!兵P幽靈抬起頭,琥珀色的眼珠子還掛著些淚珠,軟糯糯道,“奴婢見殿下困倦少言,愁眉深鎖,想必平日過于憂思,氣結(jié)不暢,奴婢曾習(xí)得一按摩指法,作用于頭部百會、風(fēng)池二穴,可助殿下調(diào)暢情志,舒緩心脾。不知殿下,可否許奴婢一試?”
玄季淵半天沒有說話,似是默許,鳳幽靈輕緩了步履走到玄季淵身后,手指從玄季淵的后頸處向上推按,偶爾輕捻,偶爾重壓,玄季淵閉上了眼睛,似乎有些享受。
而鳳幽靈手指翻轉(zhuǎn)之間,突然腕上青筋暴起,殺意畢現(xiàn),正當準備動手時,突然,門口有人來報,玄季淵驀地睜開雙眼。
鳳幽靈暗道不妙,慌忙撤了動作,整理好心緒,微微一笑道:“殿下可還滿意?”心中卻萬分懊惱,方才只差一步,便能一指擊穿其脊骨,這小狐貍?cè)缃褚讶恍闹衅鹨?,越往后怕是越不好對付,今日不除,恐夜長夢多。
玄季淵的眼神掃過鳳幽靈的手,表情一如先前,應(yīng)該并未察覺異常。
“手法不錯?!毙緶Y擰了擰眉心,緩緩道:“既然身有此長,忘塵居這邊還缺個近侍,就由你來頂上好了?!?/p>
鳳幽靈搞不懂玄季淵是真的覺得她手法不錯,還是想留著她在身邊繼續(xù)試探,方才失手,如今萬不可再打草驚蛇,遂如蒙封賞一般跪下謝了恩。
玄季淵嘴角牽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隨后又居高臨下看向來傳消息的人,厲聲問道:“何事?”
來傳消息的人隸屬禁衛(wèi)軍旗下,著了一身玄鐵黑甲,佩劍已經(jīng)在入殿之前被繳收了,此時聞言誤以為是打擾皇子享樂,慌張道:“賀......賀首領(lǐng)那邊已經(jīng)將刺客已經(jīng)抓到了,現(xiàn)在正押著人跪在殿外候著,等候殿下發(fā)落?!?/p>
“抓到了?”玄季淵坐在榻上,彎著腰,手肘襯在膝蓋上,眼神掠過鳳幽靈,鳳眼瞇成一輪新月,也不知是沖誰在說話,隨口道:“帶上來瞧瞧。”
鳳幽靈也頗為好奇,賀銘為求保命,竟然不知道從哪里弄了個替罪羊來糊弄玄季淵。
跪在大殿上的那刺客,一身夜行衣,放在人群中也不太起眼的國字臉,眼神潰散,沒有一點求生的意念。
玄季淵冷冷開口:“劉常貴是你殺的?”
賀銘一腳踢在那刺客肩上,怒斥一聲,惡狠狠說道:“啞巴了嗎?殿下問你話,還不老實回答。”
那刺客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賀銘,半晌之后低下頭去,草草答了兩個字,“是的?!?/p>
玄季淵擺手,示意賀銘退至一旁,望向大殿中跪伏的刺客,沉聲又問道:“因何為之?”
“劉常貴侵占良田,欺辱民婦,人人得而誅之?!?/p>
“好一個人人得而誅之,人人不來,偏就你來了?!毙緶Y哈哈一笑,站起身來,走到那刺客的身前,微微彎下腰,突然變了臉,一字一頓說道:“你最好給我說實話,若是有半點欺瞞,我要你九族連誅?!?/p>
那刺客背脊一僵,眼中終于露出些驚恐神色,一旁的賀銘急忙開口道:“殿下,此人先前在屬下面前已招罪畫押,屬下也查了,他與劉公公素來就有怨仇,想必是為報復(fù)而痛下殺手,之后屬下奉命捉拿刺客,他無處可逃,就一直在府中潛伏,直至今日被屬下擒獲?!?/p>
“殿下話還沒問完,賀大人就急著要給人定罪,不知道心里打的一副什么算盤......”
賀銘朝說話的人看去,那稚齡少女乖巧的站在玄季淵身邊,說出的話卻好似帶著鋒芒,分明意有所指。
“仙兒姑娘說的話,賀某聽不明白?!?/p>
“奴婢嘴笨,不會說話,賀大人勿怪?!兵P幽靈裝成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趕緊縮到玄季淵身后,似乎被賀銘的不善的態(tài)度嚇到了。
賀銘見此情景,更加氣不打一出來,連忙看著玄季淵,拱手道:“臣盡心竭力,未有半點私心,殿下明鑒?!?/p>
“夠了!”玄季淵一聲喝道,“都當我死了嗎?”
“殿下恕罪!”
“殿下恕罪!”
賀銘和鳳幽靈二人同時跪在地上。
賀銘死死地盯著鳳幽靈,皇權(quán)腳下混跡多年,多少還是有兩把刷子,林仙兒一開口,賀銘便知道這個林仙兒,于他來說,絕非善類。
偏偏鳳幽靈也毫不掩飾,趁著玄季淵背對二人之時,陡然沖賀銘露出一抹洋洋得意的陰詭笑容,看的賀銘心中凜然一驚。
玄季淵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二人,廣袖揚起,側(cè)身站立,腰身板正纖長,目露寒光看著那刺客,盤問道:“最后一次,人是不是你殺的?”
“是。”擲地有聲。
“很好。”玄季淵撫手拍掌,沖著賀銘道,“拖下去吧,該怎么處理,你自己明白?!?/p>
賀銘在一旁已然等候多時,見玄季淵終于發(fā)話,大喜過望,立馬應(yīng)了一聲,拎起那刺客,一腳踹出門去,才堪堪回頭行禮告退。
鳳幽靈瞧著賀銘扯著彌天大謊,竟然還可以全身而退,這么簡單的作局,沒道理玄季淵看不出來,看來這小狐貍原本就沒有要動賀銘的意思。
此時,就算是鳳幽靈有諸多疑問,也不能多嘴半句。
沒想到,玄季淵竟然自己開口了。
“你是不是在想我為什么不深究了?”
玄季淵不會好心到為一個奴婢解釋自己的所作作為,莫不是又想試探劉常貴的死究竟與她有無關(guān)系,鳳幽靈閉口不言其他,只道:“殿下心如明鏡,定是已有決斷?!?/p>
“話說的很漂亮?!毙緶Y語氣平淡,這句評價聽不出來是褒是貶,就在鳳幽靈以為玄季淵不會再開口的時候,玄季淵卻仿佛今日心情大好一般,話也格外多了起來。
“如那刺客敢于反抗,我反而會考慮過問一下,如是知情不言,冤便冤了,死便死了,不足為道?!?/p>
玄季淵慢慢轉(zhuǎn)過頭,看著鳳幽靈,一雙鳳眼半瞇,眸子深沉如海,清肅雅致的面具之下似乎潛藏猙獰,“沒你什么事情了,下去吧?!?/p>
“是,仙兒告退。”
鳳幽靈正要轉(zhuǎn)身離開,玄季淵又道:“回去收拾一下,今日搬到忘塵居的偏殿?!?/p>
“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