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明顯有些意外：“哎喲，小兄弟，你這是干什么？”

我冷笑道：“如果她真是畫皮女妖，她完全可以直接害死我，根本沒必要繞那么大的圈子?！?/p>

“再說了，既然你從頭到尾都知曉此事，那你為什么不去救我爺爺？”

“為什么不在劉奶奶尸變的時候出手解決？”

“為什么不在我爺爺自殺的時候阻攔？”

我一連串的反問，老道一下子慌了。

“這個，咳咳，小兄弟你聽我說，因為我擔(dān)心我不是她的對手，所以我這才......”

我再次打斷了他的話。

“如果你擔(dān)心你不是她的對手，那么你更不應(yīng)該躲在這里等我?！?/p>

“這里，離她更近！”

“自古正邪不兩立，你躲在這里壞了她的好事，就不怕她弄死你？”

老道一時間無言以對了。

正在這時，旁邊突然傳來了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

“你敢一個人半夜前往后山娘娘廟，說明你有點膽量?！?/p>

“你能識破他故作高深的虛假之言，說明有識?！?/p>

“你能果斷出手，說明有勇?！?/p>

“你能不動聲色的一招制敵，說明有謀?！?/p>

“像你這種有膽有識，有勇有謀的人，夭折了確實可惜！”

聞聲，我扭頭一看。

不知何時，紅衣姑娘正俏生生地站在旁邊。

老道人卻罵了起來，“死丫頭，你鬼鬼祟祟、逆天行事，當心天打雷劈！”

紅衣姑娘坦然說道：“我承認，我的行為確實有些逆天，可能會把楊景先領(lǐng)上不歸路?！?/p>

“但我沒有害他，更沒有害他爺爺！”

“作為三清弟子，你居然污蔑我，說救人的是我，害人的也是我？”

“你敢拿三清道祖的尊號發(fā)誓，說你沒有撒謊嗎？”

老道人沒有直接回答紅衣姑娘的問題，反而沖我喊道：“你聽見了吧？”

“她都承認了，她會把你領(lǐng)上不歸路的！”

“小兄弟，你可千萬不要上了她的當?。?！”

我仔細打量著紅衣姑娘，她依舊在斥責(zé)道：“某些人只不過學(xué)了點兒《石函秘術(shù)》的皮毛，就敢穿件道袍，自稱修行了五十年，真不要臉！”

石函秘術(shù)！

我心頭一動，忍不住想起了爺爺?shù)脑挕?/p>

正在這時，氣急敗壞的老道突然猛地一掙，從我手里掙脫了。

我剛想上前重新擒他，對方卻將身一扭，憑空消失了！

“不用緊張，障眼法而已?！?/p>

紅衣姑娘在旁邊插嘴說道：“算了，讓他逃走吧?！?/p>

“想害死你和你爺爺?shù)娜?，并不是他。?/p>

聽紅衣姑娘這么一說，我沒有再試圖去追那道人，而是緊握刀柄，盯著她看。

“既然如此，想害死我和我爺爺?shù)?，就是你了？?/p>

對方揚了揚下巴：“不要恩將仇報好不好？”

“如果不是本姑娘，你爺爺早就死在劉青山家里了，根本不會醒來?！?/p>

我仍舊保持著戒備，追問道：“那么，到底是誰想害死我爺爺？”

這一次，紅衣姑娘的神色有些凝重了。

“如果我說我也不清楚，我也在追查這件事，你信嗎？”

我信嗎？

雖然對方看上去很清純，聲音軟軟糯糯的悅耳動聽，但我沒有放松警惕。

紅衣姑娘突然笑了：“看樣子，你警惕性還挺高的嘛?！?/p>

“不過，我有辦法讓你相信，我沒有騙你?！?/p>

略略停頓了一下，紅衣姑娘繼續(xù)說道：“別人家的神龕里供奉的不是財神壽星關(guān)二爺，就是祖先的靈位，而你爺爺供奉的卻是一個密封的石頭罐子，你知道這是為什么嗎？”

“你知道石頭罐子里面裝的是什么嗎？”

我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我家東廂房的神龕里面，確實供奉著一個特殊的石頭罐子。

那個石頭罐子是青黑色的，破舊古拙，造型也很古怪。

每當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爺爺都會在神龕前面擺供點香，默默地坐上一會兒。

有時候，爺爺對著它還會流淚。

石頭罐子上面沒有字，也沒有靈牌。

我小時候好奇地問爺爺，里面裝的是不是好吃的零食。

爺爺除了否認以外，還十分嚴肅地警告我，絕對不許碰石頭罐子，否則他就打斷我的手......

見我默然不語，紅衣姑娘再次開口了：“還是我來告訴你吧?！?/p>

“你家神龕的石罐裝了一張人皮，一張完好無缺的美女人皮！”

我猛地睜大了眼睜，難以置信道：“美女人皮？”

紅衣姑娘點了點頭：“如果不信，你回去問問你爺爺不就知道了么？”

“另外，雖然你爺爺差點死在劉青山家里，你也因此誤入靈堂，但我相信你爺爺并沒有怨天尤人的意思?！?/p>

“你爺爺只會說他是自作自受，是他招來的報應(yīng)?！?/p>

“第三，如果想害你爺爺，對我來說簡直易如反掌，根本不需要費這么大的功夫。”

“比如上次，只要我不讓你的命魂回體歸位，你就只能再次投胎了?！?/p>

我愕然一愣，深感認同。

因為我爺爺確實說過類似的話——

好了，你們都別哭了，這都是我當年惹的禍，是我招來的報應(yīng)！

想到這里，我的好奇心再次升了起來。

這丫頭年紀輕輕，看上去也不過十八九歲的模樣，為什么知道得這么多？

難到她不是人？

我忍不住再次瞧了瞧她的影子，漫不經(jīng)心地朝她走近了幾步。

我輕輕嗅了嗅鼻子，明顯能聞到一絲淡淡的清香，是洗發(fā)水和沐浴露的清香。

或許是我慢慢靠近，嗅鼻子的動作太過明顯了吧，丫頭的聲音忽然一冷，“是不是想挨揍了？”

我尷尬的停下腳步：“那個，你別誤會，我只是想判斷一下你是不是人......”

對方嫣然一笑，斥責(zé)道：“你才不是人呢！”

“算了，別疑神疑鬼的了，本姑娘干脆告訴你吧?！?/p>

“我叫陳小寧，不是鬼魅，更不是畫皮女妖?！?/p>

“我只是學(xué)了些《石函秘術(shù)》而已......”

我暫時放下了疑慮，談起了正事。

我請她指點一下，如何才能讓我躲過這一劫，省的拖累爺爺。

陳小寧斂去了笑容，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其實很簡單，就看你愿不愿意做了?！?/p>

“比如說，你做下十件功德，多積陰德福報，自然可以消災(zāi)免禍?！?/p>

“當然，小恩小惠的善舉可不算呦，必須是救人性命的功德之事?！?/p>

我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這個辦法肯定不行！”

“我又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哪有必要刻意去積陰德福報？”

“狼吃羊的時候，羊做錯了什么嗎？是因為羊沒有積陰德福報嗎？”

陳小寧笑了笑：“還有一個辦法?！?/p>

“只要你遁入空門，一輩子古佛青燈、不婚不娶，讓佛祖菩薩庇護你，自然沒誰能害死你了?！?/p>

我再次搖了搖頭：“這個辦法更不行了！”

“我不想低三下四地磕頭燒香，求神庇護?！?/p>

“再說了，如果我是個十惡不赦之徒，難道燒香拜佛就能讓佛祖菩薩保佑我了嗎，佛祖菩薩豈不是成了貪贓枉法的東西？”

“更何況，一輩子吃齋念佛，不婚不娶，我這輩子還有什么意思！”

陳小寧蹙了蹙眉，反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我回道：“求人不如求己，我想自己作主！”

“我想知道，究竟是誰想害我和爺爺！”

“我希望你能告訴我，那究竟是個什么東西，怎樣才能弄死它！”

說到這里，我停頓了一下，坦誠說道：“當然，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p>

“佛道中人也講究道不輕傳，法不賤賣，所以我不奢求你能憑白無故地幫我?！?/p>

“如果需要我付出什么代價，請你直說?！?/p>

陳小寧盯著我的眼睛，看了許久，突然豎起大拇指。

“你爺爺當年要是有你這身傲骨，也不至于淪落到今天這一步?！?/p>

“不過，只有傲骨是沒用的?！?/p>

“法術(shù)修為第三，傲骨在身第二，有膽有識第一?！?/p>

“要想解決你家的問題，三者缺一不可?！?/p>

陳小寧盯著我，問道：“你覺得，你的膽量怎么樣？”

我毫不猶豫地答道：“別的本事沒有，膽子肯定大！剛才遇到那個道人的時候，你不是還說我有膽量嗎？”

陳小寧卻搖了搖頭：“剛才我說的是你‘多少有點膽量’，可那點膽量，遠遠不夠?！?/p>

“否則，你爺爺也不會嚇的一輩子低頭認命，不敢反抗?！?/p>

陳小寧拿手掩口，輕輕咳嗽了兩下，忽然指了指左前方，“咦，你奶奶怎么過來了？”

我順著陳小寧手指的方向一看，發(fā)現(xiàn)有個老人正朝后山慢慢走去。

從她的背影以及走路的姿勢，應(yīng)該真是我奶奶。

陳小寧小聲提醒著我：“再往前走就是娘娘廟了，為了避免誤會，我就不過去了，你趕快和你奶奶一塊回家吧。其他的事，改天再說?！?/p>

大半夜來后山見一個女孩子，奶奶看見肯定要誤會的。

我嘛，男孩子無所謂，但不能影響人家陳小寧的清譽。

我點了點頭，快步朝奶奶追去。

“奶奶，我在這兒呢！”

但是。

奶奶好像沒聽見一樣，仍舊朝著娘娘廟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