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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葉瓏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為首的髭須男。
她覺得對方有幾分眼熟,一時(shí)卻想不起來。
髭須男橫眉,厲聲下令:“搜!”
掌柜和老板娘苦苦哀求:“軍爺,我們這真沒有您要找的女子,何況這帶著軍器,我們都看著呢,沒有啊!”
這私藏軍器乃是死罪!就是借他們幾個(gè)腦袋也不敢??!
“莫非是我的細(xì)犬作了假?”髭須男猛一偏頭,“搜!”
老板娘還想再勸,卻被官兵一巴掌揮開,扇得跌坐在地上,發(fā)髻被打散,只能偏著頭默默流淚。
葉瓏攥緊拳頭,正要上前,被洛霜禽狠狠拽住。
“你身體都還沒好利索,逞什么能?何況這些官兵都有兵器,你拿什么打!”
葉瓏默不作聲,暫且忍下。
隨著官兵牽著細(xì)犬分頭涌入,客房上下頓時(shí)擠滿了人。片刻后,一名官兵火速到髭須男面前,朗聲報(bào):“何都尉,屬下在院外一牛車泥土下掘出物件?!?/p>
何都尉?
葉瓏眉頭一抬,她忽然明白為什么會覺得髭須男眼熟。
因?yàn)樗駱O了何文忠將軍!
而那邊,紅衣兵把掘出的破布包呈到何都尉面前,何都尉看了眼跪在地上的掌柜夫婦,抖開了包裹。
兩聲咣當(dāng)脆響,落地是一把錯(cuò)金長刀和柘木弓。
正是葉瓏所用武器。
“我......我昨天不放心,還特地挖了個(gè)坑埋在牛車下來著......這怎么也找得到?”洛霜禽慌了,口中不停念叨。
“細(xì)犬嗅覺極為靈敏,他們拿著我換下的衣服,上面沾染了我的氣味,自然能被找到?!?/p>
她要下去,卻被洛霜禽一把扯住。
“你下去干嘛!找死嗎?”洛霜禽急道,“小青牛我不要了,趁現(xiàn)在還有機(jī)會,咱們先跑了吧!”
葉瓏輕輕拂開她的手:“霜禽,這事本就因我而起,我也有要做的事?!?/p>
“既然有要做的事,那就更不應(yīng)該找死。”小姑娘說得飛快,“我剛才給這掌柜夫妻算過了,有驚無險(xiǎn),你不是說有要做的事么?死在這兒了算什么事?”
葉瓏搖搖頭,徑自跨出去,洛霜禽扯著她的衣袖,被她掙開了。
我要做的事,就是保護(hù)他人啊。
無論是從軍還是從醫(yī),時(shí)代怎么變,身體怎么變,這份信念是不會變的。
何都尉腳尖踢了踢地上的弓,又看向掌柜夫妻二人。
“掌柜的可還有話說?”
兩人抖如篩糠。
“還是不說?”
掌柜夫婦幾乎哭出聲:“大人......這這我們實(shí)在不知?。 ?/p>
何都尉笑了聲,伸過手,一名紅衣兵捧著什么器皿呈上去。他看了看,忽的揚(yáng)手,器皿里的東西全潑在了老板娘臉上。
老板娘躲閃不及,黑色濃稠的液體沾了滿身。
一瞬間,刺鼻的氣味彌散開來。
細(xì)犬又汪汪叫了兩聲。
掌柜的膝行在地,手掌在妻子臉上摩擦,想替她擦掉厚如油脂的黑水,邊擦邊落淚。
何都尉舉著火把,站在不遠(yuǎn)的距離。
“掌柜的,我給你兩個(gè)選擇。”他說,“一是交人,二是看你夫人燒起來?!?/p>
滯留在店內(nèi)的人一片抽氣聲。
這黑色油脂乃是石脂水,遇火即燃,用水澆之不滅。這老板娘要真被點(diǎn)著,那可是會被活活燒死的!
掌柜不住磕頭,涕泗橫流:“小人......小人是真的不知??!”
“那就莫要怪罪?!?/p>
何都尉神色一斂,手一拋,火把徑直向老板娘飛去。
掌柜的突然撲過去,緊緊抱住自己妻子。
頃刻間,一名女子擋在夫妻前方,凌空一腳踢開了火把。
“我就是你們要找的人?!比~瓏?yán)事曊f。
細(xì)犬抽動鼻子,察覺出氣味后,瘋狂咆哮。
何都尉瞇眼,“果然是你?!?/p>
片刻后眼神一凜,“動手!”
他受父親安排,這趟決不能白來。
夜長夢多,就讓這女人帶著秘密永遠(yuǎn)死在這吧。
葉瓏看著甲兵沖向自己,沒有動手。
無論她怎么神勇,在身體尚未痊愈手無寸鐵的情況下,面對一群帶刀兵衛(wèi),都是徒勞。
洛霜禽的呼聲就在耳后,她閉上眼,幾乎等著必死的結(jié)局。
后悔剛才沖過來嗎?
怎么會后悔呢?
這是她此時(shí)唯一的想法。
錚地一聲,鐵器出鞘的蜂鳴,一甲兵沖進(jìn)包圍,勢如破竹,闊口腰刀一揮,砍向葉瓏的刀齊齊斷裂。
葉瓏猛地睜眼。
何都尉一驚,對著紅衣官兵們大喊:“快!都給我上!全都?xì)⒘耍 ?/p>
“我看誰敢!”
披甲士兵掀開面甲,將闊口腰刀重重插進(jìn)地面。
是易弩。
葉瓏下意識看向門外。
巷子里傳來踏踏聲,百名訓(xùn)練有素的披甲軍士涌聚進(jìn)來,那些紅衣官兵自然不是他們對手,迅速被繳了兵器。
須臾間,整個(gè)客棧由里到外被黑甲所取代。
何都尉臉上青紅交加,他不明白這等闌州州下小鎮(zhèn)怎會有如此數(shù)量的甲兵。
莫非這女人暗養(yǎng)死侍?
想到這他底氣便足起來,眼中生出幾分明顯的傲意。
“何人如此大膽.......”
啪——
易弩沒讓他說完,上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圣上親令闌州邊境三軍總帥在此!豈可容你放肆!”
與此同時(shí),門前軍士自行分為兩列,讓出通道。
身著玄青暗紋長袍,周身束著軟甲的男子下馬,疾步走進(jìn)大堂。四處搜尋,目光幾乎是一下就落在葉瓏身上。
這位大人為什么會來這!
似乎才明白過來,何都尉渾身發(fā)軟,跪在地面,眼神滿是驚恐,卻是再不敢說話了。
“卑職有眼無珠,不知小侯爺大駕光臨!”
來者,正是易衡覺。
“瓏姐!”
洛霜禽跑過來,緊緊抱著葉瓏胳膊。
葉瓏沒說話,拍拍她的手安撫,深深地吐了口氣。
“你來得很是時(shí)候,”她對走進(jìn)的易衡覺說,“昨天在州河崖,我們與赤勒......”
“回去再說吧?!?/p>
易衡覺打斷她,從家將手中接過早就備好的狐裘大氅,披在她身上。葉瓏沒照鏡子,不知道自己此刻臉白得有多嚇人,滿面疲累,嘴唇毫無血色。
她看了眼易弩,見對方點(diǎn)頭,便知道他將情報(bào)給易衡覺說過了。
“也好,我先休息會,回去了再詳談?!?/p>
她雖這么說,卻走到掌柜夫婦面前蹲下,扶起了二人。
“對不起,是我讓你們遭罪了?!?/p>
掌柜的是個(gè)明眼人,忙不迭道:“姑娘哪里的話,我們......”還沒說完,一疊綢布包裹的物什被塞進(jìn)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