潺潺的流水聲透過深深的紅墻傳出去，過往的宮女都在為了明日的宴會做準(zhǔn)備。

路過欽天監(jiān)的宮女們，全都伸著頭往里看，希望能夠見到這院子的主人。

欽天監(jiān)衙署位于兵部街以東，禮部之后，鴻臚寺之南，太醫(yī)院之北，衙署大門西向，作為職司天學(xué)的衙署。

司天鈺的房門緊閉，他掐指起局，口中念念有詞：“清虛自守、無為自化、萬物齊同、道法自然。”

“噔噔——”

雪白的手指間漏出一副牛角卦，落地時發(fā)出聲響，司天鈺睜開眼睛，灰色的眼珠慢慢歸為黑色，他看向卦象。

圣卦內(nèi)削面屬陽，外表面屬陰，一共拋三次，看看這卦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不過這第一卦便是豎立的，隱隱讓司天鈺的心頭有些不安。

“噔噔——”

“噔噔——”

圣卦拋了三次，三次都是豎著的，這是神靈嚴(yán)重的警告。

“師傅？這......”

林副監(jiān)望著這百年難得一見的兇險卦象，驚訝得合不攏嘴：“師傅，您這是為誰卜的卦？這命理明明是大富大貴之象，為何又如此波譎云詭，多災(zāi)多難？”

而且......

看卦象，卜卦之人好像還缺少了什么東西，至于少了什么，他功力尚淺，還看不出來。

“看來徒兒最近有勤練道法。”

“那是自然，師傅您吩咐的事，徒兒從來都是奉為天命的?！?/p>

司天監(jiān)中人，天命就是己命。

司天鈺看了他一眼：“既然這么厲害，那可看出來，這卦象的奇特之處？”

林副監(jiān)嘿嘿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后腦勺：“師傅，弟子愚鈍，看不出來。”

“鵬之徙于南冥者，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師傅......”林副監(jiān)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什么三千里九萬里的，聽著是挺厲害的，但是......弟子不懂其意，您能不能說得通俗點兒？”

司天鈺手中的奇門之書敲在他頭上：“都教給你了，為師靠什么吃飯？還不給我滾去喂魚?！?/p>

欽天監(jiān)的衙署里，養(yǎng)了一池子小金魚，據(jù)說是司天鈺從法華寺的功德池里“討”來的。

這“討”字之中含義頗多，用得好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用得不好就是類似于什么坑蒙拐騙了。

林副監(jiān)確實不知道，法華寺的高僧是不是心甘情愿給了這一汪金魚的。

他只知道，如今法華寺的高墻外，還掛著“司天鈺與寵物不得入內(nèi)”的小木牌。

也許是他想多了吧！

師傅這樣月明風(fēng)清，神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做出坑蒙拐騙之事？

這一池共十條魚，每一條魚的肚子上都有奇特的花紋，顏色深淺不一，模樣也生得好，難怪師傅要騙......不對，難怪師傅要討來。

沒心沒肺徒弟一溜煙的跑了出去，司天鈺這才蹙起了眉頭。

“缺魂少魄的也就算了，怎么看來看去，她還得再死一次呢？”

這卦象連他也有些解釋不清楚，擁有帝王命的亡國公主，這條大腿到底是抱還是不抱呢？

看來過幾日他得回一趟蓬萊山，問問師傅這卦象何解？

歡快的喂著小金魚的林副監(jiān)絕對不知道，剛才他師傅問他卦象何解時，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何解。

他可算天，可算地，天地萬物只要遵循自然法則生存在這世上的，就沒有他不能算的。

唯獨(dú)一種......

那便是逆天改命，脫離了天道倫常之人，他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