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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林安心的內心糾結了一秒,是喊大嫂還是喊大姐呢?
原主的記憶并沒給她半點提示,難不成原主對這個親嫂子并不喜?
“大嫂。”
她張開有些發(fā)干的嘴,聲音略微沙啞。
誰知,鄧金釵一臉的驚喜,伸手摸了摸林安心的額,還喃喃自語:“不曾發(fā)燒???”
她感覺有一道視線正盯著自己,低頭一瞧,不由笑問:“四丫,你肯原諒你大哥了?”
什么,原諒?
林安心頓感不妙,不由的細細回想一番。
這一回想,她不由得想咬人。
原來,原主并不想被換親到鄧家來,盡管她娘哄著她說,到了鄧家至少不必挨肚子,又與她說現今漁業(yè)課稅越發(fā)重了,家中入不敷出,口袋里也是兩片布碰布。
而她的大哥林青山那會子已經十八歲,尚未說到親事,若是再不給她大哥說門親事,怕是以后更難說到好親事了。
她嫡親奶奶每日天還沒亮,便跑到原主娘家的屋后,站在那里罵街,無非是說這對兒子、兒媳是懶骨頭,成日不思長進等等。
林家老兩口一邊忍著林奶奶的埋怨,一邊為了這事,急得嘴角都起泡了,好容易,才用恩情說事,磨得鄧家松口愿意換親。
而原主爹并不在意原主的想法,見鄧家同意換親,竟然高興得都快哭了,還說什么林家終于要有后了。
原主恨自己的爹無能,恨自家大哥自私,因為自己想討媳婦,而不管不顧的把她送去別人家里,當那連下人都不如的童養(yǎng)媳。
事實上,來了鄧家后,季春花雖然脾氣很火爆,但確實沒有打過原主,給她的飯食不多,卻遠勝過原主在娘家時的吃食。
偶爾還能分到一塊肉或幾塊油渣吃。
林安心突然發(fā)現,原主難怪那么安安靜靜的任由季春花喝來揮去,竟是因為在鄧家,她的確能勉強能混個囫圇飽。
原主因為這個原因,竟然十分滿足現在的日子。
林安心對于原主的想法很無語。
而她此時,在心里琢磨著該如何回鄧金釵的話,若是一個不小心,萬一叫鄧金釵起了疑心怎么辦?
“大嫂,其實嬸嬸和叔叔待我極好,只不過那時我心中埋怨爹娘與哥哥,莫非,我是被撿來的不成?”
鄧金釵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小腦瓜,笑道:“你能想開便好,咱家的境況就那樣,爹娘也上了年紀,更何況娘的眼睛因為你三哥的事而哭壞了?!?/p>
“嗯,我知道的,三哥當年離家出走,我記得娘當時哭得死去活來,生怕三哥是被拐子給拐走了,也不知三哥現如今在哪里?!?/p>
林安心想起來了,原主還有個三哥叫林青松,若說林青山是個老實娃,那林青松就有一肚子壞水不停往外冒。
那會兒,他才多大年紀,也不過是十二三歲,因為原主被林家換親到鄧家做童養(yǎng)媳。
身為一手帶大原主的林青松而言,他是真的無法接受此事,與自己的爹娘還有大哥吵了一架后。
第二日便跑去了鎮(zhèn)上混著,說是打死他都不回家,要他回家可以,必須把自己一手帶大的妹妹接回來。
這樣的要求,自然是難倒了林家人,一時也沒誰去尋他回家。
林順河每日要出門打魚養(yǎng)家,另一個原因,則是想著自家這孩子也挺大了,想通了自然就會回家了。
誰知林青松在鎮(zhèn)上混了幾日,不知怎地,竟與一個路過歇腳的行商搭上話了,就這么跟著那位行商走了。
他還捎話回來,說是他一定要混出個模樣才回家來,到時,定要把妹妹接回家中嬌養(yǎng)著,他林青松的親妹子,怎么能做別人家的童養(yǎng)媳。
林青松表示,他一萬個不同意。
而原主的娘因為一連串叫她難受的事給打擊到了,一時哭得死去活來,最終哭壞了眼睛,瞧什么都模模糊糊,吃了許多草藥湯,也不見有多大效果,只得留在家里伺弄著家中的幾塊菜地,她不再跟著船跑了。
鄧金釵嫁過去的第二年便懷了身子,今年年初時生下一個胖小子,取名叫小魚兒,至于原主的二姐林二丫,嫁去了隔壁鄉(xiāng)小河村,一年到頭也難得回娘家?guī)状巍?/p>
這大概是林家的情況了。
林安心在心里捋了捋關系,這樣的念頭在心里轉動,也不過是幾個呼吸的時間。
鄧金釵在換親到林家之前,與林青山、林青松、林二丫都是相識的。
她見林安心提起林青松,不由嘆了口氣,道:“你三哥一向滑溜得跟條泥鰍似的,即便到了外頭,定是吃不了虧的,對了,說起你三哥,今兒早上,有個路過咱秤砣鎮(zhèn)的行商,說是你三哥托他捎個口信,若是得空,應該會回家過年?!?/p>
“真的?”林安心心中有些歡喜。
印象中,這個林青松是個寵妹狂魔。
帶著原主下河摸魚捉蝦,爬樹掏鳥蛋,有他吃的一口,絕不讓自家妹妹餓著肚子,沒他吃的一口,搶也要搶一口過來,給自家餓壞的妹妹填肚子。
林青松并不是個老實娃,爹娘與哥哥劃船去大河里捕魚,他便背著自家妹妹到處亂瘋,想想一個半大的孩子,不但要顧著著自己的肚皮,還要順帶養(yǎng)活一個拖油瓶,林安心都覺得林青松那些年真心不容易。
家里窮得連個油罐子都沒有,林青松背著林安心去掏鱔魚洞,要么就晚上打著火把叫上些小伙伴去照蛙子,撿田螺,或去地主家換口吃的,或是拿去鎮(zhèn)上換些銅板了。
當然,那些銅板子幾乎都是左手進右手出,全讓他拿去換肉包子了。
原主印象中,肉包子是她吃過的,最美味的食物,而且,林青松很會挑包子,每次買的包子看著與一般的一模一樣,里面的餡卻是要更多那么一小點點。
只是這樣的好日子,一年到頭,也沒有幾次。
更不要說寒冬臘月里了,那會兒兩兄妹凍得瑟瑟發(fā)抖,林青松這時,總是把自家妹妹摟在懷里,坐在火盆子邊取暖。
在原主的記憶里,林青松像極了春日里的暖陽。
她有些小小的期待寵妹狂魔林青松能回來。
“也不知三哥在外頭可還好?”林安心又問鄧金釵:“那人可還說旁的沒?”
鄧金釵搖了搖頭,笑道:“旁的到沒多說,只不過,捎話回來的正好咱同村的人,那婆子多嘴問了一句,你三哥可還好,那行商到笑著答,你三哥全須全尾的好著呢,如今,得了那位羅大老板的器重,帶在身邊當差。”
林安心聽到林青松尚好,不知為何,心中松了一口氣。
她轉念一想,許是原主彌留在身體里的執(zhí)念,遂在心里念道:阿米豆腐,本人并非有心要占了你的身子,只是她即然活著了,自然不肯去死,但她一定會對這個寵妹狂魔哥哥好的。
她才在心里念了一遍,竟覺得沉甸甸的身子輕松了許多。
不由暗道,莫非原主最終的執(zhí)念,僅僅只牽掛著她的那個哥哥?!
“我三哥那般機靈,又十分會哄人,想來定是入了那羅大老板的眼呢?!?/p>
鄧金釵點頭很認同,笑道:“這可說不準,你三哥那會兒每日背著你到處瘋,爹娘與我當家的都外出捕魚了,哪里有功夫管你倆,還不是你三哥靠著那張嘴會哄人,見誰都笑瞇瞇的喊著,咱上、下塘兩村的人,哪個不喜歡他,家里有吃的,總要分出一口來喂你?!?/p>
林安心聽著就覺得很心酸,想來林青松那時也是沒辦法,只得靠著嘴甜討人喜歡,才能給原主掙一口吃食,不至于餓死了她。
這個哥哥她認定了,哪怕原主的芯子早已換成了異世穿過來的她。
“大嫂,其實,我挺想我三哥的。”
鄧金釵看了她一眼,又道:“算你還有些良心,知道家中誰最疼你,別看爹娘那時狠心把你送到我家來了,卻也是早早打聽到了,我娘是刀子嘴豆腐心,她就是個炮仗,一點就著,卻從來沒有打過我們姐弟,就是罵得老兇了?!?/p>
林安心覺得鄧金釵說的是事實,季春花的確從來沒打過原主,就是罵起人來,嗯,的確能叫人發(fā)瘋。
“大嫂,你今兒怎地有空過來了,小魚兒呢?”
“娘幫我?guī)е?,這小子越發(fā)重了,從下塘村抱到上塘村來,我都要累出一身汗來,更何況,昨兒晚上,家中才知你生病了,只是那時已經天黑,娘便叫我今兒過來看你?!?/p>
說完這話,鄧金釵這才把擱在五斗柜上的竹籃子拎過來,又掀起了搭上頭的布,讓林安心瞧了一眼。
“大鱉?”現代稱其為水魚又名王八。
“嗯,昨兒你大哥的船行過一處淺灘,看到那一處冒著一串串的水泡,便知那里肯定有大鱉,這是你哥拿腳踩到的,聽說你病得利害,也舍不得拿去換錢,叫我拎來給你燉了吃?!?/p>
林安心不由笑道:“咋不拿去換錢,這么大個,怕是有三四斤呢,定能換不少的銀錢?!?/p>
“你哥昨晚摸黑去問過郭郎中了,說是你身子虛得利害,吃這個最滋補了?!?/p>
鄧金釵心里還是很心疼的,好容易才踩到一個大鱉,她到是有拿去換些錢買米回來,熬了粥給自家娃吃的想法,只是她當家的死活不同意,她如今見林安心面色發(fā)黃,瞧著就像是風一吹就會掛了的樣子,這股子怨氣也散去了不少。
即便心中再不舍,到底還是拿出來。
“大嫂,謝謝了?!?/p>
“客氣啥呢,這四個雞蛋是你二姐前兒回娘家時帶來的,娘說你這一病,怕是身子又要弱上不少,得好生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