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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穿過石門,是一條人工暗道,還砌了石階。石階陡峭,一路往山腹更深處延伸。
我背著老煙槍拔足飛奔,恨不得腳踩風(fēng)火輪,只想著遠(yuǎn)離那群恐怖的食魔螢蟲。
等我聽清楚趙五爺?shù)木鏁r,已經(jīng)晚了。前方豁然開朗,現(xiàn)出一個深谷,石階就此中斷。
我剎住腳步,險些栽到深谷里去。這山谷也不知有多深多寬,只覺得冷風(fēng)從下倒卷上來,如同來自九幽地獄,吹得人渾身猶如針扎。
冷風(fēng)中還傳來低吼聲,那吼聲煩躁不安,倒似籠中囚獸之音。莫非深谷中囚禁著什么野獸?
趙五爺追趕上我,雙手一攤抱怨道:“我說大學(xué)生,你聾了嗎?老子喊破喉嚨,你卻偏要往這鬼門關(guān)闖,這下真是黃角樹的根——栽得深咯!”
趙五爺告訴我,他與老煙槍曾被黑毛僵尸追趕至此,兩人差點喪命,最終又逃回了闊室之中。
所幸趙五爺手里還亮著電筒,他將手電直直朝對面射去,那光芒照出幾丈遠(yuǎn),便徹底被黑暗吞噬了。
“行不通的,除非長了翅膀?!壁w五爺連連搖頭,唉聲嘆氣。
說話間,身后閃動起紅光,不用回頭就知道,那群蟲子已經(jīng)追過來了。
趙五爺氣急敗壞,跺腳道:“老子寧愿從這里跳下去,也不要喂那些蟲子?!?/p>
那群蟲子越飛越近,深谷邊一片血紅。我心里也慌亂起來,難不成真要壯烈犧牲了?
心急如焚間,我忽然看見右邊三米外聳立著一塊巨石,巨石之下是一條羊腸小道。
這條羊腸小道很隱蔽,周圍又是伸手不見五指,趙五爺與老煙槍先前與僵尸搏斗時,哪里能夠留意得到?
我和趙五爺見此小道,驚喜萬分,不由分說奔了過去。
轉(zhuǎn)過巨石,那羊腸小道往前百米,也到了盡頭。我們站在一塊平坦的巖石上,這巖石突出懸在空中,徹底沒有了去路。
電筒掃過,忽然見兩具發(fā)黑的枯骨倚在石壁上,也不知死了多少年月。難道他們也被食魔螢蟲追蹤至此,然后慘遭不幸而亡?
枯骨邊豎立著一座石碑,上書“無生橋”三個繁體大字。
見到“無生”二字,我的心臟突突狂跳,不禁想起被我燒毀的人皮上,也有這兩個字。
闊室中的血太陽,還有這巖石上的石碑,似乎都與人皮筆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聯(lián),只是我一時還參悟不透。
更重要的是,“無生橋”三個字明白彰顯出,這兒存有一座橋。如此看來,我們又有了一線生機(jī)。
“天無絕人之路!”趙五爺無比激動,舉著手電筒四處探照,最后卻破口大罵,“他娘的橋在哪里?哪個龜兒子竟敢騙老子,生兒子沒得屁眼!”
我一聽感覺不對,忙問道:“五爺,怎么了?”
“麻雀跳進(jìn)糠籮筐,空喜歡!你看哪里有橋?”
我放下老煙槍,接過手電往四下里照了一圈,不覺頭皮發(fā)麻,四周空空蕩蕩,就連橋的影子也沒見到!
不會是立碑之人跟我們開玩笑吧?這玩笑也開得忒大了,簡直就是無聊透頂。
這時老煙槍悠悠醒轉(zhuǎn),一通咳嗽后點了支煙,問道:“走到哪兒了?”
我見老煙槍沒有生命危險,心里安定了不少,畢竟比起趙五爺,老煙槍要靠譜得多。
趙五爺從老煙槍手中奪過煙頭猛吸一口,火急火燎地把情況講了,踹著石碑道:“老子放著巴適嘞日子不過,跑到這里來搞個毬毛,我他媽的腦殼上長包!”
老煙槍教育著趙五爺,從地上爬起來,看著石碑嘀咕道:“無生橋?有死無生,難不成只有死了,才能看見這座橋?”
我覺得老煙槍所說有幾分道理,便順著他的思路往下想,死是不可能的,那么裝死呢?
趙五爺不等我說完,頭一個反駁道:“大學(xué)生,你說話就像癩蛤蟆吃豇豆,懸吊吊嘞!莫要說裝死,你看那兩具枯骨,死得有板有眼的,還不是一樣困在這里!”
我啞口無言了,趙五爺話糙理不糙,裝死肯定不用考慮了。
我們?nèi)艘粫r陷入了沉思,最大的可能,就是這座“無生橋”早就倒塌墜入了深谷,不復(fù)存在了。
老天爺真殘忍,給你一個絕境逢生的希望,到頭來發(fā)現(xiàn)不過是在逗你玩而已。
老天爺喜歡開玩笑,可那群食魔螢蟲卻來真格的,它們已經(jīng)達(dá)到巨石,很快就要逼近我們了。
老煙槍沒有親眼見過食魔螢蟲的可怕,脫下上衣就要沖過去撲打。
我慌忙一把抱住他,叫道:“別去送死,這群東西簡直就是魔鬼!”
趙五爺卻在身后大呼小叫起來,我扭頭一看,見深谷中不知何時起了一陣火光。
“你們快來看,啥子?xùn)|西喲?”趙五爺趴在巖石邊,臉被映得通紅,嘴里驚叫著,“這就是無生橋???”
我和老煙槍搶到前面,見巖石下有一條拇指粗細(xì)的繩索正在燃燒著,不一會兒就斷開飄懸而下,火光也就熄滅了。
不過,經(jīng)過方才短暫的一瞥,我還是看清楚了,巖石下面密密麻麻懸掛著幾百條同樣的繩索,一直連接到另一邊去了。
這顯然就是一座懸索吊橋,只是沒有鋪設(shè)木板而已!
這些繩索在巖石下五米多處,而且顏色灰白,要不是其中一條被趙五爺扔的煙頭燒著了,根本就不會被注意到。
何況我們的思維局限在平日見過的橋梁上,以為深谷中架橋,也該從腳下的巖石邊開工,而不是建在五米深的下方。
終于看到了無生橋,我們都很歡欣鼓舞,不約而同地四處找尋下去的路徑。
巖石高高懸空,除非縱身跳下去,哪里還有路可走?我們再一次感到了造橋之人的惡意。
“當(dāng)初建這鬼橋的人,一定是老鷹打飽嗝,雞兒吃多嘍!”趙五爺抓狂不已,咒罵道,“龜兒子一定是貪污了修路錢?!?/p>
“我們真要往下跳嗎?”老煙槍眉頭緊鎖。
“怕他個錘子,我看繩子又粗又密,應(yīng)該沒得問題!”趙五爺鐵了心,看來他寧愿摔得粉身碎骨,也不想落在食魔螢蟲的嘴里。
我也對食魔螢蟲充滿了恐懼,死在它們嘴里,與凌遲無異。但我還是擔(dān)心地說道:“這繩索能被煙頭點著,恐怕很脆弱,應(yīng)該承受不住我們的體重吧?”
就在這時,巖石邊紅光大作,食魔螢蟲像一片紅云般壓了過來。
“早晚都是死,早死早投胎!”趙五爺一聲吶喊,一頭就往深谷里跳了下去。
我和老煙槍心里一緊,三步并作兩步跑上前,想要攔住趙五爺,可還是慢了一步。
沒想到性命攸關(guān)之時,趙五爺還是這么魯莽,我手腳冰涼起來,替五爺感到不值。
這時谷中卻傳來趙五爺興奮的喊叫聲:“哈哈,老子沒死嗦,老煙槍,大學(xué)生,趕快跳下來!”
我和老煙槍高興地笑了出來,趁食魔螢蟲還未沾身之際,二話不說就縱身一躍,從巖石邊飛落而下。
身體落在那些繩索上,繩索只是一陣抖動,并沒有斷開。我心里踏實下來,身上還是出了一陣?yán)浜?,暗道好險哪!
老煙槍就趴在我身邊不遠(yuǎn)處,他叮囑我們道:“不要站起來,我們爬過去,以防雙腳踩空了。還有,千萬別用打火機(jī)照明,小心繩子著火!”
趙五爺?shù)靡獾卣f:“老子曉得,怎么樣,關(guān)鍵時刻還得看我的吧?這就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我也暗自點頭,也許這就是“無生橋”的意義所在,有死無生,置之死地才有生機(jī)可言。
但我還是后怕不已,這簡直就是一場豪賭,腦袋別在褲腰上,能活下來完全是僥幸。
要不是五爺這么混不吝的人,換做別人恐怕也未必有膽量這般舍命冒險。說不定石碑旁那兩具枯骨的主人,當(dāng)初也看到了無生橋,只是沒有勇氣往下跳,最后葬身于食魔螢蟲口腹之中!
一刀劈開生死門,魯莽也有魯莽的好處。我唏噓感嘆半晌,抬頭往上看,只見食魔螢蟲在上空盤旋兜轉(zhuǎn),似乎猶豫不定。
過了片刻,食魔螢蟲忽而直沖下來,但又急急升空,掉頭原路折返,消失在了黑暗中。
老煙槍納悶地說道:“這些蟲子好像對無生橋有些忌憚,會不會有什么古怪?”
“有啥子古怪,老煙槍,你一點也不像戰(zhàn)士!”趙五爺撿回一命,食魔螢蟲又不戰(zhàn)而逃,心情大好。
深谷中陰風(fēng)颯颯,無生橋再安全,也不是久待之地。我們?nèi)水?dāng)下也就不再多言,手腳并用小心翼翼地往對面爬去。
趙五爺和老煙槍手里都有電筒,他們一前一后,將我護(hù)在中間。這些繩索雖然很牢固,但不知為什么,卻有些粘手,想必是經(jīng)過特殊處理。
正爬得手腳麻木之時,身下的繩索忽然劇烈抖動起來。趙五爺大聲責(zé)怪道:“你們別亂動噻,想蕩秋千嚒?”
“誰亂動了!”我和老煙槍異口同聲。話說完,都感到不解,不會是有人從對面爬過來吧?
我們?nèi)硕纪O聛?,?cè)耳傾聽,耳邊響起窸窸窣窣的爬動之聲,聽起來爬行速度很快捷。
繩索抖得更厲害了,差點就把我給顛簸下去。我緊緊抓住繩子,忽然看見就在趙五爺一米之外,手電光里露出兩個燈籠似的大眼睛。
這雙眼睛閃著幽光,不斷往前移動,緊接著出現(xiàn)一張毛茸茸的鬼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