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抱到床上，牧南行渾身發(fā)抖站在我的身邊，一遍一遍地問我，“姜舟，你到底在搞什么？”

聲音越來越陡，越來越輕。

我抓著他的胳膊，還有一些話想說，但是眼下情況已經(jīng)不由得我說下去了，牧南行，如果我就此離開了，你會難過嗎？

你會后悔嗎？

這些曾經(jīng)盤踞在我腦海里的問題，現(xiàn)在好像已經(jīng)沒那么重要了......

我的指尖摩挲過他的掌心，一片汗涔涔，無力地劃過他的指尖，我想握住卻無能為力，在落下的剎那，一股巨大的溫暖包裹住了我的手......

吃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一片白茫茫，再也捕捉不到他的容顏......

“先生，你先出去。”

一個護士走過來把牧南行勸出去，他的眼顫動了兩下，踉蹌著往后退。

搶救室門口的玻璃窗前，牧南行凝視著躺在床上的女孩子，刺眼的鮮血很快把白色的床單染紅了一滴滴，一片片，嬌艷盛放......

“怎么會這樣？”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過，此刻的他，眼里寫滿了害怕，手機在手上好幾次險些滑落下去。

姜舟，你不是最倔的嗎？

你不是最能撐的嗎？

你怎么不繼續(xù)撐下去了！

他彷徨無措地像個小孩，白色襯衫上紅色的斑駁血跡看的他眼睛發(fā)暈，怎么也擦不掉，都是姜舟的血！

“病人家屬在嗎？病人大出血！家屬有同樣血型的嗎？”一個護士沖了出來，朝頓住的牧南行喊到。

血......

像是有什么東西揪著他的心臟來回地碾壓，痛地他難以呼吸，他一把揪住了胸前的布料，低喘著，像是無數(shù)針尖在他心頭來回插！

她的血......那么珍貴的血......

卻被他說的那么不堪，肆意踐踏！

牧南行恨不得給自己兩巴掌，他都干了什么??！“有，醫(yī)院血庫，我的私人血箱......”

她拿自己的血救了夏微藍，可是最后能救她的，卻只有她自己......

很快就有人把血送了過來，看到護士進去的那瞬間，他癱軟在椅子上，心里像是缺失了什么一樣空蕩蕩的。

一股鈍痛狠擊著他的胸房。

一墻之隔的搶救室里，女孩瘦骨嶙峋。

他甚至已經(jīng)快想不起來曾經(jīng)的她到底是什么樣子的了！到底是什么樣子......

他拼了命地開始翻手機，劃得手都痛了也沒有能夠在相冊里找到一張她曾經(jīng)的照片！

這個在他身邊呆了三年的女人，久到被他習慣性忘記......

恍惚間，他像是聽到了什么聲音，熟悉而又陌生，“牧南行，終有一天我會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

他當時怎么回的來著，哦，對了，就一個字。

“滾......”

那時候的她，臉上滿是自信，是誰，磨平了她的自信，讓她變得像現(xiàn)在這樣委屈求全？

他一時間幾乎不能原諒自己，一拳狠狠地砸在墻上。

齊婉寧到的時候，只看到了手掌上滿是血跡的他。

她紅著眼，“都是被你逼成這樣的?！?/p>

不知為何，躺在病床上，我的心竟安穩(wěn)了下來，周圍的醫(yī)生們手忙腳亂地給我上氧氣罩，輸血，注射各種我說不上名字的藥水，身上插滿了各種儀器的導管，我聽著周圍的儀器發(fā)出“滴滴滴”的警報聲響，看著身邊的醫(yī)生們的聲音逐漸拔高，我卻逐漸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些什么。

我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力氣正在流失，“我會死，對吧？”我艱難地翕動著嘴唇，吐出那幾個字，那個給我做檢查的醫(yī)生猶猶豫豫，“我會的?！?/p>

“謝謝?！?/p>

我不知道這個謝謝是說給我自己的還是說給其他人聽的?！皫臀也m一下吧?！蔽易詈笳埱蟮?。

“你的家人有權(quán)利知道?！彼芙^了我。

“醫(yī)生有幫病人隱瞞病情的義務，這是我的隱私?！?/p>

“你覺得你還能活多久？”

他問我的這個問題，我沒有辦法回答。

慢慢地，我覺得我眼前昏昏沉沉的，有護士在不斷地喊我，讓我不要睡著，但是生理性的反應是我控制不住的，很快，天地間萬籟俱寂。

我醒來的時候，晝夜已經(jīng)交替了一輪，空蕩蕩的病房里只有齊婉寧一個人守著。

“他人呢？”

這是我醒來后的第一句話。

婉寧沉默著把診斷書遞過來，“你還是不打算告訴他對嗎？病情，孩子，姜舟，你到底在犟什么！”她生氣了，我看的出來。

“你搶救的時候，我和牧南行說了很多，說的他愧疚了，可是你呢，姜舟，一張胃出血的診斷書，把我的一切努力都費了啊，你是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他還覺得是我們在騙他，是你在騙取他的憐憫......”

她其實沒有怪我，只是不理解我的一意孤行，“他從來都不虧欠我的，我不想讓他愧疚。”

“他都對你這樣了，還不叫虧欠你？”

齊婉寧不會明白的，牧南行對我的意義，他是給了我光的那個人。

“那孩子呢，孩子也是他的，你不告訴他硬扛著，最后你帶著孩子離婚，沒有人會理解你，只會說你心機，只會說你蠢！”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孩子......

我哽咽了下，我還沒有想好......

“什么孩子？”

牧南行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門口一直在聽我們的對話，一進來語氣就冰冷地可怕。

我下意識地哆嗦了下，無邊的恐懼籠罩了上來，我不能告訴他，“沒什么，你聽錯了，沒有孩子?！?/p>

婉寧快被我氣死了，脫口而出，“你到現(xiàn)在還瞞著，牧南行你給我聽好了，姜舟懷了你的孩子，你的孩子！”

牧南行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可置信，我慌忙搖頭，“不是的，我沒有，婉寧她騙你的，她只是想要——”

“姜舟?！彼麅春莸难凵裣袷窍氚盐页粤艘粯?，“騙我一次兩次，你真拿我當傻子？”

“我真的沒有。”我一著急直接從床上蹦了下來，竭盡全力證明自己沒有懷孕。

他根本不相信我的話，抓著我的胳膊往外走，“去檢查一下就知道了?！?/p>

我急了，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甩開了他的手，“我都說了我沒有，我干嘛想不開要懷上你的孩子！”

他像是被我的話怔住了，好半天沒反應過來，“呵，想不開？”他冷笑了聲，“又想騙我？還是你覺得你騙我就可以留下孩子？”

“姜舟，你有什么資格給我生孩子，你有什么資格給我的孩子當母親！你不配！走！”我還是被他硬生生給拖了出去！

婉寧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好像是釀成了大禍！

急急忙忙想追上來卻被牧南行直接反鎖在了病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