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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江寧音,你不講商德,哪有讓官府查賬的道理!”貓膩最多的茶商主事率先沉不住起,指著寧音臉紅脖子粗的怒斥。
寧音嗤笑,“顏家自開國以來便是皇商,備受朝廷的重視與關(guān)照,可如今卻淪落到貨款都付不上。這到底是顏家滿腦漿糊自尋死路,還是朝廷打壓購價,以致顏家入不敷出?!?/p>
“你......”商戶主事們沒有料到她會拿皇商名頭說事,一個個都啞口無言。
寧音見好就收,面色一沉,道:“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顏家若真欠了錢,傾家蕩產(chǎn)也會還上,但若有人捏造借據(jù)詐騙皇商錢財,縱使本小姐饒他,天啟律例也絕饒不了他!”
原本囂張狠戾的討債人們,這會心里打起了鼓。
“天啟律例詐騙罪拘勞役十年,詐騙朝廷罪加一等,三族流放。顏家受朝廷賞識授為皇商,也算夠著了朝堂的門檻。諸位,不如讓本小姐看看你們的借據(jù)是真是偽?”
寧音心里非常清楚,顏家二老臥病在床期間頭腦清楚,絕不可能欠下巨債。
這些借據(jù)上的手印就算是顏家二老的,也是江富陽坑蒙拐騙得來的。
她搬出官府,就是先下手為強,讓那些膽小之徒心生退意,從而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果不其然,有一部分討債人開始眼神閃爍。
“少說這些人有的沒的,你不還錢,老子就拿你親娘抵債!”
就在有人往后退時,巷子口忽地出現(xiàn)一個瘦高男人拽著一個婦人,尖酸刻薄的說道。
寧音定睛一望,登時瞳孔緊縮。
是江寧音的生母顏氏,而抓著她的男人是漕幫安陽分舵的副舵主吳錢進,也是柳氏的表哥。
“找死!”
寧音穿過人群便要搶回顏氏。
吳錢進抓著顏氏往背后一甩,又狠狠的拽回來,顏氏像個木偶被提的顛來倒去,嚇得臉色發(fā)白。
“老子知道你帶回個武功高強的男人,就是想賴賬,哼,漕幫的銀子若敢少一個子,老子就把你親娘賣到窖子里,正好和帶男人鬼混的女兒湊一對好母女!”
“無恥!”寧音身子橫斜,繞過吳錢進便要抓住顏氏,顏氏卻突地反方向的墻壁撞去。
“停下!”這一切發(fā)生的太突然,寧音急轉(zhuǎn)方向,卻還是遲了一步。
眼看著顏氏白凈的額頭就要撞上冷硬的墻壁,突地一陣黑影閃過,小小才竟擋在墻壁上,生生的接下這一撞。
“小才!”寧音一腳踢飛吳錢進,沖過去抱住小才。
顏氏慘白著臉,目瞪口呆的看著嘴角流血的小男孩子。
吳錢進押她回來的路上,已經(jīng)將寧音帶著男人和孩子打進家門的事,添油加醋的說給她聽了。
顏氏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是已經(jīng)信了。
她悔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女兒,害得她被男人玷污,卻又慶幸那個男人武功高強,保住了寧音母子的命。
但未婚生子于世俗不容,吳錢進又在這里污言穢語,顏氏自覺沒臉再面對世人,更打算著用她的死來為女兒博取些同情。
她用盡全力的撞墻自盡,卻沒有想到撞在個小娃娃身上。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死......”顏氏反應(yīng)過來,手忙腳亂想抱小才卻又怕再弄疼他,“音兒,快叫大夫!”
她到底是個沒主見的深宅婦人,危機之下本能的向最親近的女兒求救。
“祖,母......”小小才咧了咧唇安慰她,“孫兒沒事,祖母切莫再傷害自己,娘親,會心疼。孫兒也會心疼!”
“你不要說話了,我?guī)闳フ掖蠓?!”顏氏太過擔(dān)心小小才的傷勢,全然沒在意他對自己和寧音的稱呼。
“想跑,門都沒有,還錢!”吳錢進被寧音踢的那腳有些狠,好半天方爬起來,面色獰猙再次抓住最柔弱的顏氏。
“放開我祖母!”小小才毫不猶豫的一頭撞向吳錢進。
他身高不過三尺余,正好到吳錢進的腹部,這低頭一撞不偏不倚正中腹部。
“哦,吼吼......”吳錢進剛剛站直的雙腿再次彎曲跪地,捂緊腹部嚎叫,“你,你,你,來人,殺了他們!”
他氣急敗壞,窮兇極惡的一聲吆喝,堵在巷子口的漕幫打手們,揮著斧頭像瘋狗一樣朝寧音三人沖來。
“音兒!”顏氏本能的張開手臂用自己的身軀保護最愛的女兒。
寧音愕然的看著近在咫尺的臉龐,感受著她柔弱卻溫暖的懷抱,眼淚唰地掉下來。
三百年了,她在奈何橋畔沒日沒夜的修煉,早已忘了人間情義的滋味,只有冰冷的忘川水倒映著刻骨的仇恨。
這一刻顏氏不惜性命的保護,就像照進迷霧森林的陽光,突地打開塵封的記憶?;泻鲋兴坪蹩吹揭粋€滿身是血的人。
他傷勢嚴重的趴在地上爬不起來,卻還死死的抱住兇手的腿,對她喊:音音,快走!
他是誰?
寧音木然的瞪大眼睛,仿佛記憶中布滿鮮血的臉就在眼前,卻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臉。
“砍死他!”
百轉(zhuǎn)心思,不過在電光火石之間。
吳錢進緩過勁來,舉著一把斧頭直劈顏氏的后頸,其他打手則揮著斧頭劈向小小才。
“找死!”寧音瞳孔驟縮,強大的靈力打向斧頭。
“??!我的手!”吳錢進頓覺手臂一麻,斧頭脫手而出,砍在他自己的胳膊上。
他捧著受傷的胳膊,瘋狗一樣的叫喊,“殺了他們!”
漕幫打手蜂擁上前。
“小才,上屋頂!”寧音怕傷到顏氏,抱起她,雙腳在墻上用力一蹬便上了旁邊的屋頂。
小小才卻是輕輕一跳拔下吳錢進胳膊上的斧頭,頭也不回的說:“娘親照顧好祖母,這些雜碎就交給孩兒了!”
“毛都沒長齊的小孩也敢夸???!給老子上,把他砍成肉泥!”吳錢進捂著血流如注的胳膊,咬牙切齒的說道。
“孩子,你快跑,音兒,怎么辦......”屋頂上,還沒有站穩(wěn)的顏氏擔(dān)心的眼淚橫流,掙扎著要下去救人。
“娘,他不會有事的!”寧音緊緊的抱住顏氏。
“他還是個孩子,音兒,我們不能顧著自己活命就犧牲別人呀!”顏氏雖然軟弱無能,但骨子里的善良卻讓她無法坐視不理。
“娘!”寧音扣住她的腦袋,附在她耳邊快速的小聲說:“他是借了女兒肚子出生的小仙童,法力高強的很,你看女兒現(xiàn)在不傻了,身體也恢復(fù)到以前的樣子!都是他治好的!”
顏氏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寧音。
剛剛她只顧著羞憤自責(zé),沒有注意到寧音說話行事格外的利落,身體也恢復(fù)到孕前的輕盈模樣。
寧音又說:“他為了感謝孕育之恩,還渡了法力給我,我現(xiàn)在都可以帶你飛檐走壁了!”
“......”這一切對于凡人來說太過神奇,顏氏一時還是不能理解。
她將信將疑的看向地面,果如寧音說的那樣,不過轉(zhuǎn)眼的功夫,那些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就被小男孩打的滿地打滾,哎喲慘叫。
“廢物,一個小孩都打不開,都是廢物!”吳錢進看著滿地打滾的打手,又驚又怒,眸光一轉(zhuǎn)看到屋頂上的寧音和顏氏。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上報河道衙門,江寧音刺殺朝廷命官,謀奪漣楠水道!”
朝廷命官?
眾人猛然想起,一個月前吳錢進干掉了漕幫安陽分舵舵主,帶著手下投靠了河道衙門。又挑了附近幾個漕幫分舵的據(jù)點,成了漣江至楠河一帶的漕運主事。
雖沒有朝廷頒發(fā)的正式官牒,卻也是手握實權(quán)的主事。
“音兒,這可怎么辦,就算小仙童法力高強,也不能和朝廷對著干呀?!鳖伿项D時慌了。
寧音對她安撫的笑笑,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吳錢進。
“好大的官威呀,河道衙門的漕運主事?嘁!”
她不屑的嗤笑一聲,“河道歸屬工部,商戶歸屬戶部,兩部各司其職互不干涉,就算有所牽扯,也該是工部稟了中書省,再令戶部對其商戶進行整頓。何時輪到河道衙門來插手!”
被結(jié)界籠罩的小院內(nèi),盛譽突然聽到寧音說的這一句,驚得噌地一下跳上屋頂,目光如炬的盯著寧音。
從小癡傻的商戶女怎么會如此了解朝堂之事?
她不是江寧音,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