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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東院——
“怎么樣,她的反應如何?”楚鴻風執(zhí)黑子,落于棋盤。
“的確比常人好一些,不過比起凝兒來,差的還遠?!背櫂輬?zhí)白子,漫不經(jīng)心的一放。
“凝兒真的沒有機會活過來嗎?傳說中,鳳凰不是都會涅槃重生的嗎?”楚鴻風喃喃道。
“就算會,我們也不知道辦法,古籍中關(guān)于火鳳血脈的記載本就鳳毛麟角,更何況鳳淵大陸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讓火鳳心灰意冷自殺的先例?!背櫂莸?。
提起來這個楚鴻風就火大,氣楚夢婉卻更氣楚夢凝。
可氣又有什么用呢,凝兒已經(jīng)回不來了,留下來的,只有那個毫無用處的楚夢婉。兄妹一場,最后竟還是要他這個哥哥親手送走兩個妹妹。
“再不專心,我可要贏了哦?!背櫂萏嵝训?。
“一局棋而已,贏了我就那么讓你開心?”楚鴻風看著自家三弟一臉興奮的模樣,有些不解。
“贏了你的確不會讓我開心,開心的是,我想到辦法折磨藥房里的那位了?!背櫂莸?。
“我以為你有的是辦法讓她痛不欲生。”楚鴻風道。
“讓她痛不欲生的辦法太多了,隨便弄幾個她都受不了,我這次想到的,是如何將她煉制成傀儡。”楚鴻樰將白子落下,黑子毫無意外的輸了。
楚鴻風眉頭一緊,“傀儡?那東西邪得很,你...可有把握?”
“之前的藥人們不行,可不代表她不行,畢竟她還是有楚家血脈的。不過就算失敗了也并不可惜,她不是還有一個孩子嗎?與其在宮里白養(yǎng)著礙眼,不如同穆云旗要過來,若是那孩子能成,也是一件好事一樁啊?!背櫂莸?。
“我會把那孩子要過來,你也小心一點,別讓她那么輕易就死了。在爹娘沒說要見她之前,她都不能死?!背欙L道。
“還是別讓爹娘見她的為好,二老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她若是在失口說出些什么,爹娘一時承受不住打擊,到那時候才是追悔莫及?!背櫂莶[著一雙勾人的桃花眼,斜靠在椅子上,一副教科書級紈绔子弟的模樣。
“最近少去那些個勾欄瓦院,把你那在外面的臭習慣都收起來,這是楚家,不是你的享樂窟?!背欙L眉頭一皺,看著他弟弟這幅不正經(jīng)的模樣,訓斥道。
“切,只要我愿意,哪里都可以是本少爺?shù)南順房?,說起來大哥你不覺得你活的太過無趣了嗎?”楚鴻樰不僅忽視了楚鴻風的訓斥,還十分囂張的把腿放在了棋盤上。
楚鴻風隔空取了一塊石子,彈向了楚鴻樰膝蓋,楚鴻樰借力一撐,將石桌踢向楚鴻風,而后又翻了兩下跟頭,才停下。
“看來功夫沒落下?!背欙L劍眉一挑,眼底露出些許滿意。
“可不敢馬虎,嫉妒本少爺美貌和才能的人太多了,若不勤加練習,哪日若是死在了享樂窟豈不是要冤死了。再說了,家里還有個嚴于待己,更嚴于待人的大哥在,小弟怎么敢落下功夫?!背櫂菁僖馕ЬS,滿意的看著自家大哥無奈的表情后,轉(zhuǎn)移了話題:“對了,怎么不見二哥?軍務這么忙嗎?”
“西域三十六國最近不太安靜,大戰(zhàn)在即,忙也是正常?!背欙L道。
“我過來的時候聽說最近有幾個偏遠小地有叛亂的跡象了。”楚鴻樰好像不會正兒八經(jīng)的站著太久,這不,又不知何時湊到了楚鴻風身邊像沒長骨頭似的靠在了楚鴻風身上。
楚鴻風眉頭一皺,覺得自家弟弟這副模樣有些不像話,剛想躲開訓斥,卻突然想起楚家這些年來的確虧欠他太多,明明是嫡子,卻被除了族譜像一道見不得光的影子一般,活在世人背面,人前他們毫無瓜葛,兄弟父母之稱不得宣之于口,這些年來為了接手楚家黑暗處的那些力量,他吃的苦,并不比楚夢凝的少。思及此處,楚鴻風非但沒訓斥他,還刻意調(diào)整了姿勢,讓他靠的更舒服些:“叛亂?一群眼皮子淺的東西,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和西域那些人搞在一起,也不怕丟了性命。”
楚鴻樰感受到了他大哥這來之不易的縱容,心里十分開心,甚至有些蹬鼻子上臉:“富貴險中求,在他們眼里,與其茍活一世,還不如拼了全家老小去賭這一次,人都是有僥幸心理的,萬一勝了呢。要不,咱們家也造反吧?咱家有錢有兵,勝算很大的。”
“滾一邊去,造反這種話你也說得出口。還僥幸心理,這分明是賭徒心理,楚家是什么身份,那些叛亂者又是什么身份?你也好意思把楚家和他們混為一談!這話要是讓爹聽見了,非打斷你的腿不可!”楚鴻風一巴掌糊在了楚鴻樰的后腦勺。
“知道了,我不就隨口一說嘛,干嘛下這么重的手啊,算了,不說了,我還是回去研究研究傀儡術(shù)吧,免得你又找借口打我?!背櫂菸嬷^不情愿的從楚鴻風身上起來,又理了理衣裳,抻了個懶腰,走了。
楚鴻風看著自家弟弟的背影嘆了口氣,楚鴻樰說的,他不是沒想過,聽到凝兒去世的消息的時候,他的確是想帶著老二一舉反了的,可反了穆云旗又能如何呢,南盛國不可一日無主,偏偏南盛國皇室里又只剩下了穆云旗一個,想扶一個傀儡上臺都不行,況且楚家與穆家是世交,百年來的情誼不是那么輕易就能斬斷的。楚鴻風叫來小廝把這里收拾干凈后,又去見了楚夢婉一面,也是他們此生的最后一面。
除了他們兄妹二人外,沒人知道他們到底談了什么,只知道楚鴻風再出來后,楚夢婉不在抗拒那些藥,每到需要泡藥浴的時候都十分乖巧,不似從前般抗拒了。楚鴻風再也沒有去見過她,甚至連過問都免了。楚鴻毓忙著軍務根本無暇管她,唯一肯見她的只有楚鴻樰。可楚鴻樰也并非是顧及兄妹之情,只是為了他畢生的夢想,煉制傀儡術(shù)。
不過楚鴻樰的傀儡之術(shù)到底還是沒能成功,楚夢婉死在了三個月后最后一次的藥浴里,被那些蟲蠱毒物吸干了血,那次藥浴楚鴻樰不在,據(jù)說是他的享樂窟出了問題他急著處理,所以等楚鴻三兄弟趕回來的時候,她只剩下了一副皮包骨架。
“沒用的廢物!”楚鴻樰對她的死顯得異常冷漠,仿佛她不是他的妹妹,而是又一個實驗的犧牲品。他甚至檢查了幾遍藥浴都沒發(fā)現(xiàn)問題,只能把心底的疑慮壓下去。
“尸體悄悄處理了吧,她這副鬼樣子抬出去,怕是又會引起什么流言。楚家現(xiàn)在不適合站在風口浪尖上?!背欂沟?。
“她死了那個小崽子還在,算了,一起葬了吧?!背欙L道。
“葬了?那小崽子可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藥人,你說葬就葬了?”楚鴻樰不可置信的看著楚鴻風,炸毛道。
“藥人多的是,你又不缺那一個,葬了吧?!背欙L說完就走了,連看也沒再看楚夢婉一眼。
“大哥倒是越來越心軟了?!背櫂萦眉绨蜉p輕撞了下楚鴻毓,對他擠眉弄眼道。
“他一下送走兩個妹妹,心里難受著呢。”楚鴻毓道。
“這話說的,好像我冷酷無情沒心沒肺似的。我也很難受的好吧?”楚鴻樰道。
“你難受不是因為楚夢婉這個妹妹死了,而是因為你的試驗品死了,另一個小試驗品還要跟著她陪葬。”楚鴻毓瞥了他一眼,冷哼道。
“有必要這么直接的說出來嘛,真是的?!背櫂莅翄傻囊粨P頭,走了。
轉(zhuǎn)眼倆兄弟都走了,楚鴻毓沒辦法,只得指揮手下將楚夢婉和那個孩子拖到后山尋個安全的地方燒了,骨灰封在了罐子里埋了起來。
自此,楚夢婉與楚夢凝的事情蓋棺定論,姐妹之間的恩怨隨著她們各自的消香玉隕而隨風逝去。
楚家二老得知了她的死訊后,也只是長嘆了一口氣,雖然沒說什么,可還是一夜之間雙雙白了頭發(fā)。
楚鴻樰到底是沒忍住,在某一天夜里,偷偷去了楚鴻風的屋子里,堵到了楚鴻風。
“是你做的吧。”楚鴻樰邊問邊遞了一壇酒給楚鴻風。
“你說哪件事?”楚鴻風接過酒,倒了兩杯。
“當然是毀了我試驗品的事。”楚鴻樰不客氣的拿了一杯酒仰頭喝下。
“都猜到了,還來問我。”楚鴻風也將自己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我不明白,為何突然改變主意讓她這樣輕易就死了。”楚鴻樰道。
“爹娘的意思,爹娘年紀大了,心軟了?!背欙L道。
“是大嫂的心軟了吧,她們?nèi)齻€是一起長大的,就算凝兒是婉兒害死的,以大嫂的心性和對凝兒的了解,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婉兒過得太慘的。”楚鴻樰笑了笑,那雙因占了酒氣而變得有些迷醉的桃花眼亮晶晶的,宛如天上的星辰。
“你大嫂說,以凝兒的性格,在宮里和她作對的如果換做是旁人,早就死的連渣都不剩了,可對方偏偏是楚夢婉,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妹妹,她是心死了,才會如此?!背欙L道。
那一晚,楚鴻樰和楚鴻風喝的大醉,兄弟倆竟然就這樣臉上掛著淚痕,手里握著酒杯趴在桌子上睡著了。
一個月后,南盛與西域三十六國的戰(zhàn)爭徹底打響,楚鴻樰也被恢復了楚家嫡子的身份,以軍師的身份,隨軍出征。
凝云三十二年,穆云旗死于戰(zhàn)場,南盛國到底在他二十多年來日以繼夜,幾近瘋狂的努力下,再一次回到了最初的輝煌。
后來,他死于戰(zhàn)場,空懸后宮,一生無子,臨終前將皇位給了楚家長子楚鴻風。
地府--
“鬼君,這魂魄怎么辦?”白無常拎著這場計劃里最無辜的魂魄楚夢婉問道。
“也是個可憐人,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受了幾位妖族殿下的控制,迫不得已做了這許多的事,也算是有功一件,抹了她的記憶,送她輪回吧?!毙」砭馈?/p>
“不受地獄苦楚?”黑無常皺眉問道。畢竟這不合規(guī)矩。
“她的苦不在地府?!毙」砭@話可謂是透了天機。
白無常和黑無常聽完一愣,這才覺得他們失嘴多言了。這女子的魂魄得了小鬼君恩典可以不受地府苦楚原以為是好事一樁,不曾這樣一來天道就有了可查之機,這女子恐怕下輩子也是不得善終。一個被榨干了的棋子本就是無用的棄子,她的下場恐怕是魂飛魄散了,不過她是為了這鳳淵大陸未來死的,也算是沒有白活一場,個中造化,萬般緣法,皆是命運不公罷了。
黑白無常一路沉默著將她送往了輪回臺處,輪回臺處魂滿為患,老弱病殘,嬰孩少男少女,人間萬般模樣皆在此處??刹还苌笆歉毁F還是貧窮都在老老實實的排著隊,再不敢省事賄賂鬼差插隊。只因為遠遠就看到了那一黑一白兩道身影。黑白無常的惡名與手段讓他們不敢在地府滋事。
他們的態(tài)度讓黑白無常很滿意。
“兩位大人怎么有空來此,這位姑娘是何來歷,居然讓二位大人親自護送?”一鬼差諂媚跑過來道。
“鬼君之命,她的魂魄由我們親自送去輪回,讓那群魂魄讓讓。今日忙得很,沒空排隊。”白無常掛著招牌的笑臉,可語氣確是十分的冰涼不耐煩。
“是是是。”
鬼差得令忙不迭的跑了,將路疏松開后,重新跑了回來,請黑白無常走了過去。
失去了記憶的楚夢婉魂魄仿若一個嬰孩般,她看著一路上的魂魄對她投出的嫉妒、怨恨、平淡、好奇的目光很是無助,她不明白是為了什么。輪回臺處陰風怒號,她面對著一張黑色的旋風大口,腳步有些遲鈍。可因為她已經(jīng)讓后面那些魂魄耽擱了太長的時間,即使有黑白無常在這里,可也難免會有微詞,此時她在這里磨蹭,倒是讓黑白無常失了耐心。到底黑無常又做了黑臉,在她猶豫的時候,一把把她踹了進去,她那一聲還沒喊出口就被輪回臺吸了進去,不見蹤跡。
楚夢婉生前沒人尊敬,死后倒是有鬼礙于情面給她開了后門,雖然這門通向的歸處是魂飛魄散,卻也足夠她被那些魂魄談論一會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