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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王氏聽見掌印大人的名諱還是震了一震,論為人夫,他不是上好的人選,可要論權(quán)勢地位,他真沒得挑。
東穆朝誰人不知道易掌印的名號,王氏雖人在深宅,也知道一星半點,東廠都督兼任著司禮監(jiān)掌印,就連宮里那位姑奶奶都得巴結(jié)著,何況她們呢。
佟裳雖跟他結(jié)了親,可婚期定在六月,王氏沒想到這么快就要應付這羅剎,一時有些緊張。
王氏叫來秋嬤嬤道:“你去看看大小姐那邊,可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要這個時候被抓住把柄可就遭了。
秋嬤嬤道:“夫人早就吩咐了,要對大小姐另眼相看,奴婢早就吩咐下去了,大小姐那里萬分妥帖,年夜飯也早就提過去了。”
王氏方才松了口氣,“下去吧?!?/p>
佟世霈連披風都沒披,小跑著跑到后門處,一頂黑色小轎停在那里,轎頂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漫天的飛雪落下來,他連身上的雪都來不及撲打一下,便過去請安。
“不知掌印大人深夜大駕光臨,佟某有失遠迎?!?/p>
淡淡的語聲自簾后溢出,“佟大人不必多禮,今天除夕,咱家出來辦差,路過府上,想著今天過年,就前來拜會一下,也不知方便不方便?!?/p>
佟世霈額上出了一層汗,“府上已經(jīng)備好了酒菜,大人請入府一聚?!?/p>
易恒道:“酒就不喝了,我看她一眼就走?!?/p>
佟世霈好久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誰,按理說姑娘未出閣之前,即便是定過親的,男女兩人單獨見面也是不允許的,可對方是易恒,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佟世霈幾乎連猶豫都沒有,忙道:“我這就叫人安排。”
“不必驚動了大家,咱家一會悄悄進去,再悄悄的出來,佟大人有事就忙去吧?!?/p>
“是?!辟∈丽偹懵牫隽艘渍朴〉囊馑迹阋膊辉俑K眼,
吩咐管家給他帶路,恭敬地目送易恒的小轎從后門直接被抬進了后院。
佟裳這里正熱鬧,幾人吃過飯后玩色子贏錢。
佟裳有意輸錢,阿綠跟張婆婆贏了不少錢,兩人笑開了花,吳媽媽不輸不贏,也很高興。
佟裳吃了兩三個餃子,因為高興,又吃了兩顆酒釀圓子,臉色紅撲撲的。
聽見通傳,她還以為聽錯了,“你說誰?”
管家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是姑姑姑爺,轎子已經(jīng)在門口了,您快準備一下吧?!?/p>
佟裳還沒反應過來,吳媽媽先起身道:“阿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扶你家小姐進去梳洗打扮?”
“是?!卑⒕G答應著,一遛煙把佟裳扶了進去。
人還沒走到客廳,易恒已經(jīng)帶著人從外面進來了,入眼只覺是個高高瘦瘦的人,待定睛一看,方覺內(nèi)心萌動。
玄色披風繡著飛魚類蟒,里頭穿著圓領(lǐng)葵花衫,頭戴織金烏紗。
墨黑的眉毛,高高的鼻梁,薄唇透著幾絲冷漠,目光倨傲掃過屋子,不怒自威,“怎么,不認識了?”
聽著語聲有些熟悉,佟裳打量著他的身形與氣度,當看見他腰間的匕首,方才認了出來,“是你。”
易恒輕笑,她能記得他,竟讓他有些高興,他挑眉看著她,目光落在她的脖子,“佟大小姐就這樣見客?”
佟裳病中不見客,今天勉強起來,頭發(fā)也沒梳,亂糟糟一堆碎發(fā),身上不過披了件外衣,里面仍舊穿著一件春紅色的薄衫,被外人這么一看,佟裳頓覺窘迫,“大人稍坐,我先失陪了?!?/p>
她略顯狼狽,轉(zhuǎn)身進了內(nèi)殿。
易恒扯扯嘴角,在椅子上坐下來,剩下的人見他坐下,都發(fā)怵地站在墻角不敢動。
易恒坐著,突然覺得腿上一熱,低頭看見一雙柔軟的小手,“你是姐夫嗎?”
易恒看著佟元天真的眼神,一時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是誰?”
“是我先問你的,你先回答。”
易恒從沒應付過小孩,有些窘迫地抿著唇,“佟裳是你姐姐?”
佟元用力點點頭,“恩,你是姐夫嗎?”
易恒沒想到他那么執(zhí)著,不過思附著姐夫這個稱呼,似乎也不討厭。
吳媽媽過去道:“元兒,不得無禮?!?/p>
“大人,元子年幼,無意冒犯?!?/p>
“無妨?!?/p>
內(nèi)殿,阿綠手忙腳亂地找衣服,“穿穿穿哪件好呢?小小小姐第一次見姑爺,一定要好好打扮才好?!?/p>
佟裳腦子里很亂,聽見她自言自語,索性自己走了過去,從柜子里拿了一件桃紅色的棉袍出來。
阿綠有些擔憂地道:“這件是舊的,小姐穿這件見客是不是太隨意了?”
“又不是第一次見了?!辟∩褵o所謂地道,不過茶館遇見的男人就是易恒,這倒讓她有些意外。
佟裳想著心事,化妝的時候也心不在焉,絲毫都沒聽見阿綠的話,“小小小小姐,姑爺長得真英俊,雖然有那么一丁點小缺陷,可是至少比慕容家少爺要好,慕容少爺一點都不顧忌您的顏面,說退婚就退婚,您覺得呢?小姐......”
佟裳收拾好出來時,外面已經(jīng)散了,只剩下易恒獨自坐在椅子上烤火,桌子上還有她們剛才玩剩下的殘局,色子扔了一桌,包餃子的東西也都還在。
他去了披風,穿著朝服坐在那里,眉目如畫氣質(zhì)如云,與這凌亂的畫面格格不入。
佟裳走過去,一時不知道該不該行禮。
“站在那兒干什么?”易恒緩緩地道。
佟裳道:“佟裳病中,怕過了病氣給大人。”
易恒轉(zhuǎn)頭,見她只是簡單妝扮了一下,臉上施了薄粉,可仍能看得出病容。
他習慣了她精明跋扈的樣子,突然見她鵪鶉一樣閉著嘴,倒有些不適應了。
來之前他曾想,她見了他可能會憤怒、會恐慌,可她除了一進門時的詫異,臉上剩下的就只有平靜,難道他激不起她任何情緒?
黑眸微微瞇起,“看見是我,你似乎并不高興?”
佟裳想不出高興的理由,也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她高不高興有人在意嗎?又或者,有用嗎?
就算她不高興這婚約照樣是定下了,沒有任何改變。
佟裳轉(zhuǎn)身走到一旁倒茶,“大人喝什么茶?我這里有大紅袍,瓜片......”
“瓜片。”
佟裳替他倒了杯茶放在桌子上,然后就站在那兒,不問不開口。
易恒被她磨沒了耐性,主動開口道:“婚約倉促,都是上邊臨時起意,聘禮的事我只是讓他們看著辦,不知道你要什么,今天過來主要是問問你的意思,禮單上面,你興許有什么想要的?”
佟裳留意他話里的內(nèi)容,聽說是上邊臨時起意,以為還有轉(zhuǎn)圜,打量著他道:“佟裳愚笨,不知道皇后娘娘為何要將我指給大人?!?/p>
易恒沒有回答她,淡淡的眸鋒凝在那張小臉上,“你不愿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