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來自苗疆的蠱法，一旦督公催動母蠱，那體內(nèi)有子蠱的人就會周身撕裂一般，痛不欲生。

而這種懲罰，便就是對冷侍們最大的約束，也是相當于將往后的身家性命都交到了楚遷堯的手中。

東廠向來信奉強者，不能完成任務(wù)的人，就算是被這種疼痛活活撕裂，也都是罪有應(yīng)得。

煙竹，也只有煙竹，有些不忍心的皺了皺眉頭。

不過半刻鐘的時間，蘇初年卻仿佛已經(jīng)死去過來了好幾回，劇烈的疼痛下，她生生咬破了自己的下唇，卻毫無所知。

“倒是一聲都沒叫?！?/p>

楚遷堯的聲音再次響起的時候，她分明已經(jīng)痛的近乎暈厥過去。

但她不能暈，她還要清醒著。

<b>身上的冷汗已經(jīng)把喜服打濕透，劇烈的疼痛之下，她全身已經(jīng)不剩多少力氣，卻還是強撐著，緩慢的，一點一點的，從地上爬起來，對著那眉目冷淡的男子躬身行禮：</b>

“謝督公不殺之恩?！?/p>

她搖搖晃晃的模樣看起來猶如一只將死未死的蝴蝶，楚遷堯的眼神深了深，眼中竟是驀然出現(xiàn)了三年前，他隨著皇上參見國宴，第一次見到蘇初年的時候。

美貌，明媚，靖國公家的嫡女，一身紅衣如火，縱馬馳騁。

三年，也不過就是三年。

“這是你的最后一次機會?！?/p>

片刻，楚遷堯淡淡的開口，他瞥了一眼身后的門戶大開的五王府，既而才居高臨下，看向眼前的少女：“顧流風(fēng)此人疑心極重，若是你不能取到他的信任，那就算你有那枚令牌，本公也不會手下留情?！?/p>

“是，屬下遵命。”良久，蘇云初仍舊跪了良久。

直到東廠的馬車徹徹底底的消失在視線里，煙竹才嘆了口氣，低身扶起近乎虛脫的少女，輕聲道：大小姐......

“別叫我大小姐?！?/p>

<b>蘇云初踉蹌了一下，她推開煙竹的手，緩緩的擦了一把唇邊的血跡：</b>

“蘇初年已經(jīng)死了?！?/p>

她的聲音由于方才的疼痛還有些氣息不足，但卻帶著一股滲人的決絕：“若是讓伯父伯母親眼看著自己的女兒毀掉他們辛苦的這一切，想來，才更有趣吧？”

這一夜，五王府內(nèi)自然是不的安歇。

殘局收拾過后，悠悠轉(zhuǎn)醒的蘇素錦二話不說就要勒死自己以證清白，不愿意插足姐姐姐夫之間，這樣深明大義又楚楚可憐的美人自然是頗得顧流風(fēng)的憐惜，一番好言相勸后，這位五王爺就歇在了蘇素錦的廂房里，算是表明了要納這位蘇小姐為妾侍的心意。

消息傳到蘇初年，哦不，現(xiàn)在她是蘇云初的耳中，這位新王妃卻只是笑了笑，一邊的煙竹幫著打發(fā)了來報信的小廝后，便關(guān)緊了檀門，回頭，有些擔憂的望著這位新主子。

臉色慘白，眉眼間掩蓋不住的疲倦。

催動子蠱之后，除了疼痛之外，還會讓人在接下來的幾天內(nèi)都極其的疲憊。

這樣一來，顧流風(fēng)不在王妃的房里歇息反倒是無形中給了蘇云初一個喘氣的機會。

“小姐。”

煙竹想了想，還是開口道：“只是這樣一來，您在王府的威信只怕就很難豎立起來了。”

一個新婚之夜都留不住丈夫的女人，背地里，只怕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指指點點。

況且五王府內(nèi)本身就有諸多侍妾，加上一個心思手段都頗不簡單的蘇素錦，要想取得顧流風(fēng)的信任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b>但是蘇云初聽了，反倒很不在意似的，問起了其他：</b>

“東廠當年在我家，就是荊國公府，埋了多少你這樣的眼線？”

“小姐......”

見煙竹有些尷尬，蘇云初擺擺手，神色卻還是平靜的：“我不過是想問問，那些人，是否有被你們救走而幸免于難的?！?/p>

荊國公府上下幾十口人，統(tǒng)統(tǒng)都死于非命。

若是真的能有那么一兩個能逃出生天，倒也算是給了她些許安慰。

“自然是有的?！?/p>

猶豫了片刻，煙竹緩聲答道，她看了看蘇云初的神色，略一下定決心，才吐出一個名字：“小姐身邊的清溪，便是我親自從大火里救出的?！?/p>

“清溪......嗎？”

<b>蘇云初念著這個名字，臉色有一瞬間的黯然，但隨即便就自嘲的笑了笑：</b>

“想不到竟會是她，罷了，還活著就好。”

她方才已經(jīng)在煙竹的服侍下?lián)Q掉了一身的喜服，新房內(nèi)花香裊裊，乃是宮中特供的依蘭花，具有安神定性的功效。

龍鳳喜燭高燒，鴛鴦錦被成雙。

仿佛她真的只是一個不得寵的王妃，惦記著洞房花燭夜，惦記著郎君遲遲歸。

沒有血腥味。

方才的那一場殺人，仿佛只是她的一場夢境。

“那么五王府里又有多少你們的人，還有。”

蘇云初的護甲上鑲著幾枚亮晶晶的珠玉，她輕輕的脫下來，放到桌子上的錦盒里。

“還有，被我替代的蘇云初，她的尸體，去哪了？”

煙竹這次回答的倒是很快，她干脆的搖搖頭，道：“不知道?！?/p>

“督公連你也沒有說嗎？”

蘇云初啪的一聲合上錦盒，望向身后的丫頭：“還是，督公不愿意告訴我？”

“這您就得自己去問督公了?！?/p>

煙竹略略頷首。

油鹽不進。

蘇云初的眼神深了幾分，她雖不是誠心想套煙竹的話，但是身在局中，只怕更多的時候，她也不得不給自己再多謀取幾分籌碼。

她的易容術(shù)只能維持半年，半年內(nèi)，倘若她得不到顧流風(fēng)的信任，只怕按照楚遷堯的脾氣，等待她的就會是生不如死的下場。

只是......

蘇云初的眸子暗了暗，點墨般的瞳孔里閃過一絲不為人察覺的晦色。

只是，楚遷堯不知道，她要報仇的對象，可遠遠不止是蘇遠道一家而已。

“王妃呢，我要見王妃，你們憑什么不讓我見王妃？”

蘇云初的沉思被打斷了，隔著檀門，一個清脆又有些張揚的女聲忿忿的響起：“我是王爺?shù)氖替?，來拜見王妃，你們憑什么不讓我進去？哼，誰不知道王爺今晚歇在了那個什么素錦的那里，你們還攔著我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