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呢，平時跟我說話語氣那么沖，這次怎么溫和了許多......”

“合著你在這等著我呢......”

祖龍一頭黑線。

他又想起昨天自己剛走進甲三十六號醫(yī)館的情景。

那時候他覺得‘秦神醫(yī)’是個守財奴，房子破了都不修。

后來才發(fā)現(xiàn)，他看病不收錢，而且還給窮人倒貼錢。

算了，給錢就給錢吧。

昨天祖龍就發(fā)現(xiàn)了，秦牧秉性極佳。

換成祖龍自己，都不敢說辛辛苦苦賺的錢就這么分給那些貧民。

但秦牧就那么做了，連猶豫都沒有。

這錢給出去，大概率還是會花到大秦子民身上。

祖龍一點都不虧。

“一萬兩黃金，夠不夠？”

“夠夠夠！”

過了一會兒。

“真給一萬兩？老爹你不是開玩笑吧？”

“不是?！?/p>

又過了一會兒。

“是黃金？不是白銀？”

“是黃金。”

又過了一會兒。

“丞相俸祿萬石，合不到黃金千兩。老爹你貪污挺嚴(yán)重的哈?！?/p>

“......滾?！?/p>

秦牧正視著祖龍，認(rèn)真道：“老爹，你雖然貪污，但你能毫不猶豫的把違法所得給兒子，說明你是個好爹。”

祖龍看著秦牧，不知怎的心里竟浮現(xiàn)出扶蘇的樣子。

嫡長子扶蘇篤信儒家，固執(zhí)、迂腐。

若是扶蘇，他會這么說嗎？

應(yīng)該不會吧？

扶蘇只會說些“君臣之義”、“清廉自潔”之類的話。

可是治國沒那么簡單啊。

一個帝國，既有其高風(fēng)亮節(jié)的精神核心。

也有上不了臺面的陰暗溝渠。

帝王若學(xué)不會與這些東西相處、妥協(xié)，是做不久的。

祖龍把無關(guān)的思緒從腦海中趕出去。

他今天來找秦牧當(dāng)然不只是為了看一看。

“你知道大秦之外是什么嗎？”

秦牧偏頭看了祖龍一眼，心里奇怪。

要不是歷史課上沒睡過覺，還真就教你問倒了。

“大秦之外就太多了啊，西有匈奴，南有百越，東有高句麗?！?/p>

“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你不知道的呢......”

秦牧心里說著，亞歷山大大帝那個橫跨亞歐非的大帝國似乎也是這個時期建立的。

牧兒他真的知道，倒是給朕省了介紹的口舌了。

“這些外族，你怎么看？”

秦牧抬頭望向西方。

“我不看。”

“我要殺。有機會，一定要把他們?nèi)珰⒐?！?/p>

“先說西邊的匈奴。”

“自有大秦以來，匈奴就是心腹大患！”

“先秦襄公護送平王東遷，得封秦地。”

“彼時秦地盡在異族手中。襄公文公集兩代之力，收復(fù)秦地?！?/p>

“無數(shù)大秦男兒拋灑熱血，埋尸疆場！”

“匈奴不事生產(chǎn)，每有所需，便來劫掠！”

“每年秋末，都是邊疆百姓的一場大劫！”

“邊疆人原本是中原富庶之地的居民，抱著為國墾邊的信念來到邊疆?！?/p>

“放棄了畝產(chǎn)十石的肥田，來開墾畝產(chǎn)五石的薄田?！?/p>

“放棄了春花秋月的中原，來到了九月飛雪的塞外?！?/p>

“他們舉家遷徙，餐風(fēng)宿露，可來到邊疆之后得到了什么？”

秦牧握緊雙拳，臉色漲紅。

他的憤怒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男子被當(dāng)做射箭的靶子?！?/p>

“匈奴人先讓他們逃出五十步，再騎馬射箭！”

“女人被當(dāng)做財物擄掠。”

“成為奴隸的她們，吃不飽穿不暖，還要被侮辱！”

“孩子被當(dāng)作玩物！”

“剖開嬰孩的肚子，看下嬰兒的頭顱做戰(zhàn)利品，懸掛在身上！”

“匈奴人會屠村，屠鎮(zhèn)，屠城！”

“每年秋末，這樣的人間地獄就在大秦的邊疆上不斷重演！”

“面對這樣的異族，我怎么能不起殺心？！”

前世高中時，他專門了解過大秦與匈奴的恩怨。

他查閱了大量文獻(xiàn)，了解匈奴對大秦邊疆的襲擾達(dá)到了什么程度。

如果不是匈奴之患過于劇烈，始皇帝又怎么會耗費無窮人力物力修筑長城？

最終，修長城的巨額消耗和累積的海量民怨又鑄成了大秦的墳?zāi)埂?/p>

可以說，在內(nèi)部統(tǒng)一后，大秦的心頭之患就是匈奴！

蒙恬率三十萬大軍常駐塞外，為的就是抗擊匈奴！

“再說百越和高句麗?！?/p>

“不過是兩個未開化的彈丸小國，居然也敢冒犯大秦威儀！”

“趁著大秦與匈奴開戰(zhàn)，頻頻在邊疆滋擾生事?！?/p>

“甚至效仿匈奴行劫掠之舉！”

“雖遠(yuǎn)不如匈奴之惡，但其用心尤其當(dāng)誅！”

“我若為大將，必定掃平之！”

祖龍全神貫注的聽著秦牧的話語。

他也曾在邊疆邸報上看到過匈奴的暴行。

只是，邸報上的表述大多是冷冰冰的傷亡數(shù)字。

而秦牧所說，卻讓他向是在現(xiàn)場親眼所見一般！

那些異族說著聽不懂的話語，猖狂的大笑。

他們用彎刀和弓箭屠戮大秦百姓！

口袋里裝滿從大秦搜刮的金銀和糧食！

何其該死！

祖龍幾乎有了仰天長嘯的沖動。

但長時間的帝王威儀訓(xùn)練，讓他克制住了自己的沖動。

他眼神復(fù)雜的看著秦牧，心中又開始和扶蘇做起比較。

秦牧機敏又不失熱血。

提到異族令人發(fā)指的暴行時，那種仇恨令人戰(zhàn)栗。

說道異族短暫單薄的文化時，又發(fā)自內(nèi)心的鄙夷。

有那么一瞬間，祖龍甚至想到了長大的秦牧手提長刀在匈奴人群里沖殺的畫面。

扶蘇則是單純又帶著怯懦。

他是公子扶蘇，始皇帝嫡長子，天然的皇位繼承人。

這種地位讓他從小就超然在上的愛民如子。

把大秦人都當(dāng)成自己的所有物去呵護。

就像一個守財奴看守寶箱，丟掉一枚銅板都心疼半天。

但卻沒有想到過，那是一個個的人。

他們有家庭、有愛人、有父母子女。

扶蘇把異族當(dāng)成一個可以交易的對象，而不是死生不共戴天的敵人。

所以始皇帝把他丟到了蒙恬軍中。

就是希望扶蘇能夠在抵御匈奴的第一線。

讓他感受兩個民族之間刻骨銘心的仇恨。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秦牧的慷慨激昂讓祖龍一時間陷入了進去。

這個只有六歲、見面就喊自己“老爹”的孩子。

為什么偏偏就不是我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