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尋得道觀知客，紅桃終于能歇口氣，李織語看著她明明氣喘吁吁還要死活憋著的模樣，直覺得好笑，到底沒忍心繼續(xù)捉弄她：“紅桃，咱們?nèi)ヅ赃吥穷w樹下石凳坐一坐。”

紅桃看看不遠(yuǎn)處的趙氏，“不大好吧?！?/p>

“為什么不好，我累啊。”李織語自己牽了她過去坐下，紅桃最初有些躊躇，還是李織語先不耐了，板起臉，指著石凳道，“你再不坐，我就要生氣了。”唧唧歪歪個(gè)啥勁，坐下來又不會掉塊肉。

李織語雖然不討趙氏喜歡，卻還是李家唯一的姑娘，紅桃也不敢真把她惹毛了，只好坐下。

李織語方才露出笑意，晃著雙小短腿，右手還攥著紅桃衣袖，津津有味看著她親娘焦頭爛額和知客言論，那模樣，跟看唱大戲似的，只差磕瓜子喝茶了。

正看著好玩呢，頭上就挨了一記，李織語摸摸頭頂，倒是抓到了根小樹杈，剛要抬頭，遠(yuǎn)處刮來陣大風(fēng)，迷了她的眼。紅桃怕她小孩子家家眼里進(jìn)沙子，干脆抱了她，拿長袖擋住前面。

待風(fēng)停下，李織語再去看，半片樹葉也無的老樹上唯有碗口粗的枝干，光禿禿的，一眼便能看盡。

是意外罷。

李織語也沒放心上，專心致志去瞧好戲，瞧到一半，人還沒看盡興，肚子卻先餓了，小孩子都是經(jīng)不住餓，偏偏趙氏今日來，怕旁人看出端倪，什么都沒帶，李織語也不指望紅桃有帶吃的，是以出門前，特意拿油紙裝了白面餅放在袖袋里。

李織語拿出油紙包打開，里面厚厚兩片溫?zé)崦骘?，撒了芝麻，味道怪香的，紅桃看見了，肚子直打咕嚕，李織語耳朵尖聽見了，覷她一眼。

紅桃滿臉通紅，嘴里支吾著：“大姑娘快些吃罷，被夫人看見總是不好。”到底咽了口唾沫。

真討厭，李織語撇撇嘴，撕開半邊油紙，包了一片餅。

紅桃忙道：“我不餓，姑娘，您自己吃才打緊?！?/p>

“那我吃你別看?！?/p>

紅桃肚子又叫了聲。

李織語干脆兇巴巴的把東西往紅桃手里賽，她最討厭吃東西的時(shí)候有人在旁邊看，除了不好意思，還有種說不出的難受，“既然做不到，那就吃，反正我也吃不完?！?/p>

紅桃對自家大姑娘都無言了，只好默默吃起面餅。

另一邊，趙氏獨(dú)自說得口干舌燥，就差給知客跪下來，那知客還年輕，心軟，怕她真的跪，便道：“我家觀主近幾日真的有事不見客，這樣吧，若您實(shí)在有事，我、我去幫您問問可否?！?/p>

趙氏喜上眉梢：“可以可以，勞煩您了?！?/p>

知客趕緊遁了。

李織語見自個(gè)親娘終于說完話，兩三下把白面餅啃完，拿帕子一抹，油紙一收，作出副乖巧樣，紅桃在旁已是目瞪口呆，李織語瞪她一眼，她才反應(yīng)回來。

紅桃趕緊起來，把位置給趙氏坐，又掏出帕子給她擦汗：“夫人，事情辦得如何？”

趙氏抿抿唇：“來得不是時(shí)候，恐怕不大好辦?！鞭D(zhuǎn)頭對李織語道，“若書今日見得觀主，你要乖一些，嘴巴放甜點(diǎn)，讓他收你在這兒住，要實(shí)在不行，拜觀主作師傅也可以?！?/p>

李織語恨不得翻白眼，對啊對啊，您老人家就是恨不得我遁入空門從此與世相隔，呸，哪里能有這種美事，心里忿忿想著，嘴巴卻是應(yīng)下，“我曉得，母親。”

趙氏勉強(qiáng)舒心。

紅桃怕趙氏聽到壞消給氣暈過去，不得不先給她做個(gè)準(zhǔn)備，“夫人，奴婢瞧這兒香客多，看來清鏡道觀的確是好的，想必希望見觀主的人也不在少數(shù)呢。”

“是啊，那知客說了，日日求拜見觀主的，多得很?！壁w氏若有所思，“觀主這幾日不見客，興許是累到了。”

紅桃趁火打鐵：“操勞過頭，身子難免不好，觀主若真的累倒，也是情理之中，畢竟，香客日日來，觀主就是想撐著，多少力不從心啊。”

趙氏頷首，“你說得對，罷了罷了，若觀主不方便，咱們填個(gè)香油錢，再去寶光寺看看吧?！?/p>

李織語原本聽到前面的話還開心至極，一聽后面峰回路轉(zhuǎn)，險(xiǎn)些沒吐出血來。

我的老娘喲，您老人家還折騰得沒完沒了?。?/p>

李織語越想越憋屈，說句大白話，哪個(gè)親娘想把自己親閨女送佛寺道觀的，偏偏她又不是什么傻子，或者單純得跟玉石似的小女娃娃，她什么都聽得懂好嗎，而且要命的是，她也是知道佛寺和道觀到底干啥的，如此一來，李織語她就真的冷靜不了。

你說這都叫什么事啊。

李織語想得氣憤，臉上難免流露些許，趙氏瞥見，氣得差點(diǎn)動手給她腦門一巴掌，“你個(gè)丫頭，我累死累活給你作打算，你就這樣報(bào)答我？”

紅桃連忙給趙氏順氣，“夫人，大姑娘是被風(fēng)吹得懵了，只怪我，出門前沒給她穿多些?！?/p>

李織語也回過神，自己才不要平白無故被人打，疼得是自個(gè)，親娘半點(diǎn)不會心疼的，所以口氣跟著軟：“娘，我冷，咱們趕緊見觀主好不好。”半點(diǎn)委屈都沒露。

趙氏舒口氣：“這樣想才對，那觀主，高風(fēng)亮節(jié)一人，你若能見到他，是你的福氣?！?/p>

這種福氣我寧愿不要！

誰喜歡，我送誰。

李織語心中都快炸毛了，偏偏還要作出副開心模樣，“真的嗎？”

紅桃道，“聽聞觀主極擅長卜卦看病，那些窮苦人家病了，觀主都會幫他們，半點(diǎn)銀子不要呢?！?/p>

李織語不禁呵呵兩聲。

趙氏卻暗自打她一下，“若能見到觀主，不許這樣陰陽怪氣的?！?/p>

李織語只覺得自己快憋死了。

那知客終于回來，到趙氏面前請道：“觀主暫且抽出些許時(shí)間，夫人快些帶著您女兒隨我去吧?！?/p>

趙氏歡喜道：“多謝大師，實(shí)在多謝！紅桃，快，抱著大姐兒，咱們趕緊走。”

知客聞言，看了李織語和趙氏這對母女一眼，盡管覺得哪里奇怪，還是帶她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