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比剛剛更加濃烈的味道傳來，沈復皺了皺眉，再次問道：“五娘，你在干什么？”這一次，她的語氣不如之前那么溫和，甚至帶著一點怒氣。一邊說著，更是一邊將柳姨娘的身子轉(zhuǎn)了過來。

古代對鬼神這一類的事情有著莫名的忌諱，尤其是大戶人家，燒紙錢這種事，一般只有心中有鬼做了虧心事的人才會在某個池塘邊偷偷摸摸的做。很不巧，沈復已經(jīng)聞出了刺鼻味道的來源，正是柳姨娘身前的那個火盆，火盆里還有未燒完的一個紙錢角。

“說，你在這干什么？”沈復再次問道，一雙挺俊朗的眼睛里噴射出點點火氣，他緊緊盯著柳姨娘的臉，似乎只要她一個回答不對，就會吃了她。

只不過，這一轉(zhuǎn)身，他便看到柳姨娘臉上都是淚痕，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弱弱地看著他，不由得心中一緊，聲音也柔和了下來：

“到底怎么了？告訴為夫，好嗎？”

柳姨娘則似是受了很大委屈似的，連忙一把撲進沈復的懷里，低聲嗚咽起來?？蘖撕靡粫?，她才抽抽噎噎道：“老爺，妾身，妾身是沒有辦法，才在此地祭拜母親，求母親保佑夢兒......老爺，你要為夢兒做主??！她，她......今兒個她跟大小姐去參加賞花會，可是......可是卻被人算計，如今，已是失了清白??！”

她這話說得很巧妙，都是事實，卻不是全部的事實，只說了一個開頭和結(jié)果，經(jīng)過卻一個字都沒有提，為的就是讓沈復誤會沈冰羽。

沈復聽完果然變了臉色，見柳姨娘依然哭得傷心，草草安慰了幾句，便回了書房。走之前還特意讓柳姨娘好好照顧沈詩夢，只說他會為她找一門像樣的親事。

柳姨娘回到稥荷院，原本已經(jīng)睡熟的沈詩夢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娘，怎么樣？你跟爹說了嗎？爹怎么說？”

“那還用說，你爹他聽完后立馬就去書房了，相信明天就會教訓那個小賤人了。而且，他還讓你放心，你爹會為你找一門好親事的?！绷棠锸值靡?，她對于自己的表演還是滿意的，從剛剛沈復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說不定，晚上她又要準備迎接他了吧！

沈詩夢卻是撇了撇嘴：“好親事？一個庶女，一個失了清白的庶女，就算嫁，能嫁給什么好人家？能越過沈冰羽去？不能越過她的親事，我才不稀罕呢！”

“夢兒，這......娘知道，是娘不好，若是娘能做你爹的正夫人，那你也就不用羨慕沈冰羽了，是娘沒用，對不起你！”柳姨娘懊惱道，在她看來，沈詩夢一點也不比沈冰羽差，只是因為她的關系，出生始終比沈冰羽矮了一頭，這也是她一直以來心中的痛。

“對，是你沒用，若是你當初早點嫁給爹爹，我就不會是卑賤的庶女，而是嫡女！那些人也就不敢小看我了，我也不需要用這種法子算計沈冰羽，如今卻害了自己......都是你......都是你！是你害了我的一生！”沈詩夢像是被點了火線的爆竹，聲嘶力竭地吼道。

柳姨娘都聽得呆住了，她沒想到，沈詩夢居然會那么想，雖然她說的是事實，可是，當初她遇到沈復的時候他還只是個窮書生，她哪里可能嫁給他吃苦？直到后來他做了宰相，功成名就，她才故意與之巧遇，從而勾引上沈復。

本來也不會那么順利的，要不是后來她老娘為了救沈復死了，讓洛氏動了惻隱之心......這才讓她毫無阻礙地進了門。

只不過，這些話她是不會跟沈詩夢說的，在她自己編造的故事里，洛氏才是那個橫刀奪愛的女人，而她一直以來都是沈復的心上人。

是的，她不會承認，曾經(jīng)沈復確確實實是愛著那個女人的，而她，也不過是靠著一番莫須有的恩情和設計才成為沈復的枕邊人。

“夢，夢兒，你說今天的事是你設計的？你，你真糊涂！”過了半響，柳姨娘才記起這些話中的重點，咽下心里翻騰著的不甘，連忙問道。

“當然了，既然不能指望你，我當然只能自己出手了！”沈詩夢翻了個身，一臉無所謂地道。

“你！”柳姨娘被她噎得無話可說，心中萬分焦急，卻又說不出口。

“好了好了，這你就別管了，反正我是不會看著沈冰羽騎在我頭上的，這次是她命好碰到并肩王世子為她作證，下一次，我看下一次還有誰能幫她！”沈詩夢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錯誤的。

柳姨娘被沈詩夢氣得半死，看著女人身上青紫色的印記，她是又擔心，又害怕。

女兒這樣，算不算是已經(jīng)毀了？

沈詩夢則使勁地搓洗著身體，似乎這樣，就能洗去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第二天，沈詩夢本來約好了去一個小姐家里玩，只是剛出門不久，就覺得有人在背后指指點點，等她回過頭去，又什么都沒有。

一個上午都是如此，沈詩夢覺得怪異急了，便臨時取消了去小姐家的計劃，到茶樓去喝茶。

正好茶樓的說書先生正好開始說書：“今天，給各位看客帶來一個新的消息，此時千真萬確，就是昨天發(fā)生的！”

說書先生驚堂木一拍，這個開口就讓沈詩夢下了一跳，她下意識地握緊茶杯，眼睛直直地盯著說書先生的嘴巴。

只聽他道：“話說昨日是皇后娘娘招辦的一年一度的賞花大會，在這賞花大會上，就發(fā)生了一件稀奇事......”

話還沒說完，看客們已經(jīng)忍不住了，紛紛催促道：“快點說啊，到底什么稀罕事??？”

“好好好，大家不要著急，聽說啊，昨天，前段時間在江南頻頻作案的采花大盜紙片人來了！而且，就在賞花會上，玷污了一名千金小姐！”說書先生雙手按下，讓大家安靜，這才拋出了這么一句！

哐當！

沈詩夢的手一抖，茶杯從手中脫落，打翻在桌子上，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說書先生身上，并沒有發(fā)覺她的異樣。

沈詩夢很想現(xiàn)在就沖上去堵住說書先生的嘴，可是她不能，她咽了咽口水，用盡全力讓自己安靜下來，就聽到說書先生接著道：“......敏玉公主帶著護衛(wèi)趕到，可惜的是，那采花大盜已經(jīng)跑了，只留下那位小姐不著寸縷地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