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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先扶主子下來,你們幾個去后面卸貨。”那位侍女又招呼著身邊的一隊隨從。
燕純夕見那輛馬車緩緩就停在相鄰的花區(qū)門口。一個貼身隨從跑上前去,一手撩開了車簾,另一手搭在前面,頭朝下恭敬地說道:“殿下,請下車?;▍^(qū)已到了!”
車內(nèi)人淡淡地說道:“把花搬下去吧!那盆花直接送到湖心亭中的玉臺上?!?/p>
稍候了片刻,車后面有幾個人打開車體的后蓋,從上面抬下來一盆高約二尺的大花盆,這個大花盆的外面緊裹著一層白紗布,仿佛是專門用來遮擋日光或沙塵的。接著,車上又卸下來許多的花盆,但都沒有這盆花那么高,全是自然長成在盆里的,沒用什么來遮擋。燕純夕心里有些怪怪的感覺,似乎那盆花的來歷不凡,跟她穿越前聞過的那盆毒花有著相似的地方。之前她收到的包裹里的花也是這么緊裹著。遮住陽光的花,要不了多久就會衰敗下去。這盆奇花,顯然就是季崇離說起的那盆奇花,難道竟是一盆有毒的花?
幾個人合力抬起這盆花直往湖心亭走去,亭子里有人接應(yīng)著他們。
四個侍女站立在馬車前,先前說話的那個侍女指著前方的大門又說道:“這里是我們紅池國的花區(qū),你們趕緊收拾好那邊的小屋子,殿下要過去休息一會兒?!闭f完,就見她身旁的過來一人。
那人就是剛從車上下來的二皇子阿啟。他眼睛微睞了一下前方的小屋,大步朝前走去。這是一個身穿大紅外袍,腰纏一條黑金色褡褳,腳蹬毛灰色長靴的男人,他的臉上帶著半個鐵面具,面具上鑲嵌著黑金色的花邊,一支手單扶著身側(cè)的腰刀。身后停下來的那輛豪華馬車,車身四側(cè)都插著紅池國的旗標(biāo)。
燕純夕下意識地看他挺直腰身,但神情疲憊,一雙幽藍(lán)色的眼睛不甚清明,仿佛掩飾著什么不妙的事情。阿啟快步地走在四個婀娜多姿的侍女后面,緊跟他的那個貼身侍從臉上也是壓抑著一陣驚駭之意。匆匆行過那片花區(qū)的角亭后面,一座小屋子跟這邊花區(qū)的小屋子一樣,都是為看花人預(yù)備的房間。幾個人進(jìn)去之后,緊閉上了房門。門外只留下四個侍女中身穿淡青色長裙的姑娘守著屋門。那姑娘拽著衣衫的邊角,一雙焦急的眼睛遙望著前方的路上。
按理說,西大院才是接待皇族和外國使臣的地方,紅池國的二皇子阿啟本應(yīng)該直接乘車去往西大院的貴賓處安榻下來,可事出有因,馬車到了中途,就在那片花區(qū)停下卸貨,一行人包括外面站立不遠(yuǎn)處的侍衛(wèi),都把這里當(dāng)成了臨時的落腳點。燕純夕心里更是認(rèn)同了剛才的想法,阿啟肯定是中了巨毒,這群人才這么慌張地行事。
可為何那盆毒花仍舊要搬上玉石賽臺呢?那盆花在白紗的遮蓋中隱隱約約地看不清,花的形狀比毒死她的那盆花還要高出幾公分,顯然不是一種花種,可似乎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誰在這里喧嘩?”王大管家及時地走了過來。剛才那個貼身隨從連忙上前耳語了一番。王大管家的臉上陰沉下來,只見他大手一揮,連忙派出了十幾個暗衛(wèi)過來守護(hù)小屋,嘴里又說道:“既然二殿下、身、體有恙,你們給出一個代表來參賽,我現(xiàn)在就去玉臺前把這件事告訴主持人?!闭Z畢,王大管家又叫了一個小廝去大院尋太醫(yī),一群太醫(yī)們組成醫(yī)療小分隊早歇在西大院的邊角處候著,遇上特殊情況時好隨時出診。
“此處是紅池國的花區(qū)嗎?我正要來拜訪你家殿下!”這時,一個人笑瞇瞇地從角亭邊走來,靠近小屋前說道。此人頭戴青灰色羽冠,身著同色的長衫,腳下是一雙彎頭皮靴。
門外那個侍女走他身邊,道歉地說道:“請問公子是誰?我家殿下長途奔波,身、體疲乏,正待休息片刻。等一會兒殿下醒了,奴婢再去通報?!?/p>
“哦,原來是這樣?!蹦侨搜b模作樣的拱拱手,又道,“那就有勞姑娘了!本公子是洛大公子的同窗學(xué)友,曾見過二殿下兩次。嘿嘿,如果殿下真沒有什么事,那就改日來訪吧!”說畢,轉(zhuǎn)身要走。
門外的侍女是四大侍女春夏秋冬里的阿冬,見說話的人行事浮夸,一付紈绔子弟的樣子,心里鄙夷著,可此人嘴里說的洛大公子倒是跟二殿下有過一些交情。殿下現(xiàn)在正是急需神醫(yī)的時候,那位洛公子行醫(yī)之術(shù)早已是名聲在外,當(dāng)年也是因他救過二殿下的命,才有了交情。這一路行來有二日,殿下、身上的毒素已遍布全身,完全靠著深厚的內(nèi)力強行壓著才沒有毒發(fā)身亡。阿冬權(quán)衡了一下,拉住那人說道:“這位公子,可否告之奴婢那個洛大公子現(xiàn)在何處?”
那個公子心中冷笑一下,知道說中了侍女的心事。他剛才溜到這片花區(qū)來,不想遇上了這群人狼狽的樣子,明知小屋內(nèi)的人身份高貴,又急病求醫(yī),偏偏這行人不方便在園區(qū)里大肆尋人,還要防備著被人趁虛而入。他正是從洛其寧那邊走過來閑逛的,這會兒話里藏機,就是打定了主意想從中求點好處。
“洛大公子剛才正和我等幾位公子一起談詩論道,只是這會兒不知他們是去游湖去了,還是仍在東大院里聊天。要是姑娘著急尋他來,不妨讓我親自去找人?!?/p>
阿冬聽了,心中一片慌亂。眼下這位公子說話很有問題!想來是知道洛公子下落的,但不肯直言相告。這么大個園區(qū),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要尋個人確實很難??蔀榱说钕碌陌参?,能找來洛公子更妥當(dāng)。于是,心下一轉(zhuǎn),忍著氣說道:“公子不妨直言!奴婢不勞公子親自尋人,自會去找洛公子來,只望能告之線索。奴婢定把這份功勞記在公子名下!”
那人聽了,拍打了一下衣裝,不慌不忙地說道:“姑娘,你說的這個功勞,本公子倒是不看在眼里,只是本人一直想有機會跟你家二殿下親近一下,日后如有機會造訪就心滿意足了?!?/p>
“......”
阿冬被他的一番輕浮的話,直說得額上冒冷汗,殿下除了有‘世間不俗三公子’的稱號,暗地里還有一個稱號就是西域紅魔。他的手段一向毒辣,為人狂放不羈,國君阿曲早就懷疑二皇子跟魔教有染,只是沒有抓住他的把柄。這個公子好生貪婪,盡敢想著從殿下那里無故得來好處,不怕把小命丟了嗎?
那個公子也不著急,站在阿冬身旁東張西望,以揪準(zhǔn)時機行事,根本不把阿冬的著急放在心上。正當(dāng)他轉(zhuǎn)過頭去看向小屋時,小屋的房門忽然被一陣風(fēng)刮開,一根朽木從里邊飛了出來,剛好打在那個花花公子的肩上,那人就飛了出去。身后的角亭處立時傳來一聲慘叫,隨著那聲慘叫,燕純夕瞧見那人從角亭勾欄處甩向地面,整個人鮮血淋漓,半條命都沒有了。阿冬跑過去一看,重重地嘆了口氣。
“放肆!把他拉走!”屋里人怒吼道。小屋的房門再一次關(guān)上了,里邊似靜得無人一般。兩個侍衛(wèi)從隱身處走出來,趕緊抬了那個公子下去。又聽得屋里有人問道:“太醫(yī)來了嗎?”這次,說話的人是阿春。阿冬答道,還不見太醫(yī)來。她慌亂地看向路邊上,過了好久,才見到王大管家找來的太醫(yī)六人,提著藥箱,一陣小跑而來。
阿春在里邊聽得動靜,連忙打開門來,幾個人魚貫而入。剛才那個浮夸的公子逼得他惱怒中使出了內(nèi)力,等這群太醫(yī)趕到之后,阿啟就徹底地昏了過去。
中毒的原因正如燕純夕懷疑的那樣,送往玉臺前的那盆毒花正是禍端的起因??尚∥堇锏娜税ㄓ枚径嗄甑陌⒍疾恢勒嬲钠鹨颍瑤讉€太醫(yī)同時慌了神,跪下求饒道:“二殿下的病,一時難以診斷,恕臣等無能!實不知病倒的原因,望大人見諒!”幾個人齊齊地跪了一地,王大管家也著急了,連忙使人去找雨丞相,又令園區(qū)里的暗衛(wèi)給宮里的皇上報信。畢竟,這是競賽明面上是一次民間組織的比賽,雖有官方的插手,說到底還是不歸于朝升國管轄,要是別國的皇子在景區(qū)里出了事,雨丞相有幾個腦袋也擔(dān)不起。屋內(nèi)的阿春和阿夏服侍著昏迷中的阿啟,只有阿秋手握利劍,冷然地站在阿啟床前以防著有人偷襲。阿冬在門外見事情不妙,一把拉出王大管家來商量對策。
“王管家,我剛才聽說洛公子已來了園區(qū),望大人盡快地尋來!洛大公子是我家殿下的好友,又精通醫(yī)術(shù),上次殿下的病也是他救治好的?!?/p>
王大管家當(dāng)然不想事情鬧大了,聽了阿冬的話,連忙找過身邊的人來,急尋洛公子去了。
洛其寧的醫(yī)術(shù)在朝升國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了不起,人稱“小神醫(yī)”。不過,要說到神醫(yī),還是他的師傅渺渺真人是當(dāng)之無愧。只是渺渺真人常年呆在藥王谷,幾乎與世隔絕。洛其寧因自幼多病,四侯爺不知從哪里得知了藥王谷的所在地,于是想盡了辦法疏通人脈,終于讓洛其寧前去求醫(yī)問藥,又拜在了渺渺真人的門下。洛其寧在藥王谷學(xué)醫(yī)五年后,才被師傅趕出谷,令他行醫(yī)濟(jì)世天下,終身不得再回谷中。
當(dāng)洛公子終于前來時,二皇子阿啟已中毒很深了。燕純夕靠在自家小屋前,看著相隔不遠(yuǎn)處的那片紅池國花區(qū),心想著如何讓紅池國收回毒花的事情。這事情說來有些難辦,因為,她只是一個小花奴。那盆毒花的來歷不知,若是冒然進(jìn)言,或許會被有心人看作與下毒的事有關(guān)的人,又或者無人肯信她的話,而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樣的毒。
那盆毒花就放在玉臺上,等過了今夜,再與其它挑出來的精美花卉平放在一起,不知會殺死多少盆好花,連著也讓旁邊的多少人中毒呢!
燕純夕苦思著如何解決此事,陳師傅的身影在她身旁晃來晃去,一雙狠厲的眼睛絲毫不放過她。這會兒,洛公子已初步控制了阿啟病情的發(fā)展,但卻告訴王大管家他也沒有解藥。燕純夕很想去打聽一下,不得為之??磥碇缓猛腥舜捊o洛公子了。
午后的陽光直曬進(jìn)來,小屋里亮堂了許多,燕純夕的心越是往下沉,她找來一支毛筆和一張白紙,琢磨著如何幫洛公子和一幫子太醫(yī)脫離困境,同時讓玉臺上的毒花不再為害他人的性命。至于那個二皇子阿啟,雖然沒有遮住臉的那一半看著像一個美貌的年輕公子,可這個人的氣質(zhì)里帶有一股邪氣,像這等人救活過來,卻不知以后要害多少人呢?好不容易捱到了晚間,彎月又升上了藍(lán)黑色的天空。
又過了兩天,怡芳院里有上千人入園來觀賞花卉,投簽的人也有好幾百人,竹簽不多的小竹桶很快地撤掉了綁上的花盆,更多的花盆圈上了空空的小竹桶。估計到了明天,初賽的結(jié)果大致就出來了。園區(qū)里留下來的花卉,只會剩下那些擁有黃色和紅色竹簽的花盆。
“御醫(yī)真不能治好?”雨丞相對著幾個太醫(yī)氣急敗壞地說道。他聞訊趕過來就看見了這場景,王大管家在他身邊喪氣地垂著頭。是什么東西把二皇子給暗算了?這事在園區(qū)里發(fā)生可要壞了大事!
雨丞相頓一下,心煩意亂地望著小屋子,隨即令人悄悄地把阿啟抬上馬車,臨時的病房又挪到了西大院的一套大客房中,那間小屋子有人來迅速地打掃了一遍,并灑上消毒水。“你們繼續(xù)查找發(fā)病的原因,如果真是中毒的話,一定要研制出解藥來!”幾個太醫(yī)不敢再稍息片刻,涌入小屋子里,當(dāng)那間屋子變成了一個會診室。
紅池國花區(qū)里的奇花并不多,大多數(shù)是從紅池國搜尋來的形態(tài)怪異又色澤艷麗的花卉,這些花種與其它國的花卉有很大的區(qū)別。
“丞相大人,在下實在找不出二皇子發(fā)病的原因。但可以肯定地說,這是一種新型的毒素!它應(yīng)該是從罕見的毒源那里散發(fā)出來!”洛公子慎重地說。在藥王谷學(xué)醫(yī)多年,他也見過上千種的毒物,毒花毒草更是不在話下,像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遇見。以他的推測,就算是渺渺真人在此,也會拿不準(zhǔn)這是什么樣的毒!想要救活阿啟,至少得知道毒發(fā)的起因在哪里,如果找不到源頭,那如何研制出解藥來。
雨丞相左右徘徊著,嘆氣道:“洛兄弟,這事非得靠你才行!要是不行的話,你能不能趕緊找人去請師傅來救急一下?!”
“大人,在下不知師傅的行蹤!如知曉,一定會請師傅救治的!”洛其寧為難地說道。
“唉!”雨丞相重重地嘆氣,搖頭不止。這件突發(fā)的事令他措手不及,想必皇上已知道了此事,皇宮里有御醫(yī)和名貴的藥草,可病因尚且不知,又怎么幫得上忙呢?
正在大家萬分焦急的時候,客房大廳外有一個小廝前來,把一條寫好的小紙條遞給了洛其寧。洛其寧打開來一看,紙條上只有一行字清晰寫著:“夜半三更,湖心亭可知毒因?!彼o緊地把手一捏,那張小紙條化成了粉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