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就當(dāng)唐金玉看趙佑出神，唐山粗著嗓子重重咳了一聲。

唐金玉一個(gè)激靈，眨了眨眼，假裝無事發(fā)生地移開視線，快步走到唐山身邊，也顧不上有趙佑在，親自為她爹遞上茶盞，甜甜地說

“爹爹，最近天干物燥，您多喝水。哪天病了，女兒可要心疼的。”

“油嘴滑舌。”唐山一見女兒殷勤的笑容，板著的臉就繃不住了，笑斥一聲接過茶盞，“別打馬虎，你祖父有事問你?！闭f完輕輕瞪了一眼。

唐金玉癟了癟嘴，緩緩轉(zhuǎn)了個(gè)方向，對(duì)上她面無表情的祖父，乖乖喊了一聲。

“祖父，您找我什么事啊......”

“哼，淘氣夠了？”

唐老太爺?shù)降啄昙o(jì)大氣勢(shì)穩(wěn)，當(dāng)下不吃孫女裝乖這套，“啪”的一拍扶手，嚇得唐金玉一縮肩膀，才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躥騰你們太學(xué)的男女院賽馬了？”

唐金玉皺起眉，轉(zhuǎn)頭狠狠去瞪她哥。她躥騰乾坤院賽馬這事只有唐金鳴知道，肯定是他。

滾蛋。唐金鳴收到眼神，默默以口型罵道，然后看了眼趙佑。

別亂冤枉人，他也是來了才知道露餡的。

唐金玉眼珠一轉(zhuǎn)，幽怨地看向趙佑，委屈之情溢于言表。

干嘛呀，不就是夸您一句，至于一進(jìn)門就告狀嗎。

“你眼珠轱轆轉(zhuǎn)什么呢？想狡辯？”

唐老太爺知道孫女淘氣慣了，事情敗落還想抵賴。不由瞇了瞇眼。

“知不知道馬蹄無眼！若不是教官提及你的安危，我還被你蒙過去了！”

唐金玉一雙杏眼水汪汪的，直視祖父的目光，無辜說道

“我是坤院魁首，為了激勵(lì)兩院多練習(xí)御科，特意組織了今日的賽馬，怎么啦？”

看了眼坐在一旁不發(fā)一言的御科教官，她愈發(fā)理直氣壯，“您也說過，軍中多以演武練兵，來激勵(lì)士氣。我這不都跟您學(xué)的嗎！”

“胡攪蠻纏，跟我學(xué)能成你這樣？再有下次，你就別去太學(xué)了！”唐老太爺一瞪眼，看向默默喝茶的趙佑，言辭間多有抱歉，“我這孫女頑劣，還要請(qǐng)你多擔(dān)待?！?/p>

趙佑面不改色，即使唐金玉的目光都快變成小刀子。笑了笑應(yīng)道：“唐二小姐性格活潑，也不是壞事?！?/p>

唐金玉撇嘴，還想說話。被唐金鳴一把拉到旁邊，連拉帶拽的帶出了前廳，“你可安生點(diǎn)，祖父對(duì)這位熱乎勁兒還沒過呢。”

“什么熱乎勁？我怎么沒聽說過？”

“這兩天才回京的，你能聽說什么。他爹當(dāng)年是咱祖父的親兵，你六歲那會(huì)兒，他還在府里借住過。”

唐金玉詫異的捂住嘴，看了眼廳門，低聲道，“我怎么沒印象！”

“你那會(huì)兒天天晚上做夢(mèng)哭，哪有功夫知道這些?！碧平瘌Q“切”了一聲，刮了下妹妹的鼻尖，被啪地打掉。他嗷了一聲，要改捏臉。

唐山看父親和趙佑交談?wù)龤g，也打算告退。左右他是文人，插不上話。一出門看見快打起來的一雙兒女，揉了揉額角

“鳴兒，你怎么又欺負(fù)妹妹，多大了？”

“......爹，明明是唐金玉欺負(fù)我啊，你看看我這手。”

他爹從來都是拉偏架的，唐金鳴不服氣的露出自己被打得通紅的手背。還欺負(fù)妹妹，他這妹妹打的時(shí)候，可一點(diǎn)沒留手！

“小題大做！是你長(zhǎng)太白了！”唐金玉吐了吐舌頭。

“你！”

唐山看也不看，淡定道：“就是你太白，玉兒才多大勁兒，你大她八歲，還碰不得了？”

唐金鳴：“......”

他大八歲就能被唐金玉隨便打了？還有，他膚白有什么問題，當(dāng)年還有玉面郎君的諢名呢！

見不得親爹這副有女萬事足的模樣，唐金鳴哼了一聲就走了。

唐金玉沖遠(yuǎn)去的背影做了好幾個(gè)鬼臉，被唐山無奈拉住。

“行了，別一天天欺負(fù)你哥?！?/p>

嘿嘿一笑，縮回手老老實(shí)實(shí)地站定，唐金玉問道：“爹，祖父到底叫我來干嘛呀？”

唐山老神在在撇她一眼，“還能干嘛，給你拉關(guān)系。”

“你祖父知道你御科差勁，趙佑是你的教官，剛那番呵斥，是向他展示你在家里有多受寵?！碧粕降拖律?，戳了戳女兒的額頭，“你祖父是在告訴趙佑，切莫難為你。”

唐金玉委屈巴巴地說：“祖父剛還說，再有下次就不讓我去太學(xué)了。”

唐山哼笑一聲，就看著女兒作怪。

“你說呢？”

唐金玉收了臉上的表情，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再鬧事就關(guān)回家——潛臺(tái)詞就是，出了事唐家自己教育，外人莫插手。

祖父果然是最疼她的。

唐山見唐金玉想明白了，便搖了搖頭，悠閑地離開。

唐金玉在原地站了一會(huì)兒，想起晚上還和榮欣郡主有約，而她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便也快步離開了。

趙佑在唐府待了許久，直到天色漸暗。唐老太爺本想留他用晚膳，被他用初歸京城，府里有瑣事要早些回去處理的理由推掉。之后由小廝引著，往唐府前門走。

“趙教官！”

聽出是唐金玉的聲音，趙佑抬眼看去，那回廊盡頭站著個(gè)月白裙裝的姑娘，今夜晴空無云，銀白月光飄揚(yáng)散落，照得她膚如凝脂，雙眸明亮。

“您要走了嗎？也沒用飯？”唐金玉是專程來蹲趙佑的。她跑了一段，遇見門檻，就小步跳過去，一直到趙佑身邊，仰著頭看他，“京城這些年改建頗多，您好久沒回了，我送送您吧？”

趙佑挑了下眉，拒絕的話還沒出口，就聽唐金玉自顧自道，“對(duì)了，我要去燈市，您若是沒用飯，不如一起去那兒看看？”

“......也好。那就麻煩唐二小姐了。”趙佑想了想，他不留下用飯只因不自在，其實(shí)府里并沒有合口飯菜，去市集上逛一逛解決晚飯，倒也不錯(cuò)。

他看了一眼面前人，少女堪堪到他胸口，雖美貌異常，但到底一身孩子氣。

她的長(zhǎng)輩都把自己當(dāng)做她的師長(zhǎng)，同行也無妨。

燈市人多，也不好牽馬。唐金玉便吩咐下人，明日將趙佑的馬送到他府上，趁趙佑給下人說府邸的具體位置，她還偷聽了一耳朵。二人不帶隨從，就出了唐府的大門。

路過巷口的高樹時(shí)，趙佑止步，往樹冠上看了幾眼。

“教官？怎么了，快走啊。”唐金玉見趙佑落了她一段，好奇地喊道。

“這樹形生得不錯(cuò)。”趙佑收回視線，緩步跟上。

唐金玉不明所以，他也沒打算解釋。

唐青藏在樹冠中，沖伙伴打了個(gè)無事的手勢(shì)。見二人走遠(yuǎn)，默默吐出一口氣。他們八人在唐金玉外出時(shí)，總要隱匿隨行，一貫藏得極好。

而趙佑剛那幾眼，分明是看見了他，而且只一眼就知道了他的具體位置。

唐青皺眉，雖特意有所收斂，但他依然能感覺出，對(duì)方身上那股出自尸山血海的氣勢(shì)。

主子與這樣的人交往，不知是好是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