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嚴大人聽說這傅家小姐病了沒法出來見人，帶著小玉和面如菜色的寧金登門拜訪。

嚴大人的面子傅小姐還是給了的，管家?guī)е鴰兹诉M了傅小姐的閨房。

嚴麾只覺得傅小姐的閨房里香氣陣陣，聞起來有些膩歪。長空更是受不了，蹲在窗臺上不肯進去，嚴麾索性由它去了。

傅燕燕床前一個身材高大的丫鬟，迎進幾人，便抬手示意那管家退下，那管家畢恭畢敬退了出去。

挑起的半幅床幔，漏出了傅小姐的真容來。床上躺了一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頭上沒帶朱釵，青絲隨意攏在頭頂，大概是在病里，面色微微有些發(fā)白，雙唇也沒什么血色，眉頭輕輕蹙著，捧著胸口，即便是病中也的確是個美人。

那丫鬟伸手扶起傅燕燕，一雙手順勢緊緊攀附在傅小姐的雙臂上，將這她緊固在自己懷里。

“大人，咳咳，失禮啦。燕燕實在是.......”

嚴麾擺了擺手，示意她不必多禮。嚴麾是個男子，本不該進女兒家閨房，但他作為父母官，又是為了傅家老爺失蹤的案件而來，自然沒辦法再講這些虛禮，挑了一處遠離小姐臥榻的椅子坐了下來。

奉茶的小丫頭大概是有些怕生，見了新來的嚴大人，慌了手腳，差點打翻了手中茶盞，嚴麾對她點點頭，算是安慰，那小丫頭頓時緋紅了臉頰，跑了出去。

“傅小姐，衙門兩位捕頭都上門來請過，傅小姐想必已經(jīng)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咳咳，我有心悸的毛病，平素里足不出戶，昨日一聽爹爹的事情，實在難以置信......”傅燕燕說到此處眼淚便撲簌簌掉了下來，美人落淚，看得人格外百轉千腸。

“我當時便心悸發(fā)作，厥了過去。爹爹雖是失蹤多日，但我日夜祈禱，那人定不會是我爹爹，爹爹明明答應我了的呀。若真是......若真是，大人救我......”

那傅小姐回頭瞧了一眼那身后的大丫頭，眼中發(fā)起狠來，激烈地掙扎起來，大丫頭將小姐放倒在床上，傅燕燕突然雙眼一翻，真的厥了過去。

霍小玉剛想上前查看，那高個的大丫頭急忙忙下床幔，攔住霍小玉，指了指床上的人，又指了指自己的頭。瞧著大概意思是說她家小姐病得糊涂了。

霍小玉和寧金陪著嚴大人在傅家查看了一圈，倒也沒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一路上所遇丫頭，指指點點，古里古怪，嚴麾和寧金看不明白，可霍小玉卻是了然于心，嚴大人如此人才，沒見過市面的小丫頭們自然春心蕩漾。

幾人轉過回廊，嚴麾撇了一眼，正瞧見那傅燕燕屋里的大丫鬟，挑著竹簾，望著幾人。

霍小玉剛要說話，嚴麾對她擺了擺手手，道：“回吧，傅小姐染病在床也是沒辦法，等霍小姐好轉再說吧。已經(jīng)過去半年了，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p>

霍小玉不知道嚴麾沒頭沒腦說這話是何用意，但心里她卻是十分篤定，這并不是嚴麾的本意。

幾人穿街過巷，真巧路過那李二妞的肉鋪。

“小霍捕快，留步?！?/p>

李二妞眼尖兒，正瞧見嚴大人幾人路過，那日案發(fā)現(xiàn)場遠遠瞧了那嚴大人的“美貌”讓李二妞心馳神往，總想著有機會貼近瞧瞧，便沒日沒夜的惦記上了。

“小霍捕快，留給你的羊肋條，你也不來拿，今個正巧。趕緊帶回去?！?/p>

李二妞口中和小玉說話，一雙眼見卻未離開嚴麾。這嚴大人遠看人如修竹，偏偏公子，近看眉眼無雙，天人之姿，怎么瞧都是公子世無雙，天下少見的美男子。

那李二妞眼中幻化出無數(shù)桃花，即便是寧金那樣再不解風情的人，也看出了端倪，何況敏慧細膩的嚴麾。嚴麾心中了然，原來這這胖妞是在肖想自己。他暗暗踢了霍小玉的小腿一腳，示意她趕緊拿起東西走人。

天色已晚，寧金今晚當值，便護送這嚴大人回了府衙。長空，瞧見霍小玉手中的羊肉，綠豆大的小眼睛里精光四射，圍著小玉嘎嘎地叫著，要不是嚴麾叫它，它定要跟到人家里去不可。

霍小玉想到寧金有些愧疚，跟著三姐說起寧金病了。霍多瑜一聽，火急火燎就要燉上一鍋雞湯地就要去探望心上人，好好補補。

霍小玉一把攔住她道：“我的姐姐，著急也不差這一時半刻。寧三哥胃口不好，你裝點娘做得五花菜，今晚寧三哥當值，我一會給他送過去。我從二妞家的肉鋪買了一塊羊肋條，羊肉溫補，你一會燉上，也一同帶去。明日寧三哥下值，爹正好當班，我?guī)湍慵s了三哥老地方見，你再慢慢關心?！?/p>

霍多瑜聽著有理，便提了羊肉一心一意去燉。

霍小玉帶著吃食回到衙門時，已經(jīng)到了掌燈時候，公堂里沒有掌燈，想來嚴麾已經(jīng)進了內院休息。小玉手中握著湯罐和食盒，直奔過來內宅，還沒等著進院，那長空便聞著香氣撲鼻的肉味迎來了。

嚴麾剛剛除了發(fā)冠，換了常服，坐在燈下想著今日之事，傅小姐言語間似乎若有所指，一天的奔波讓他有些乏累，思慮中不知怎么就打起了盹。

霍小玉進屋時，正瞧見嚴麾支著手臂小憩。蠟燭柔和的光在他面上暈開來，讓他平素里清冷的眉目多了幾份溫柔和恬淡。人說燈下光美人最是妙處，霍小玉似乎體味到了其中的妙處，不自覺坐到了嚴麾對面，也學著那人的模樣支起了手臂。

“嘎嘎”長空的叫聲驚醒了嚴麾，小玉只得悻悻地收起了手臂，癟了癟嘴。

“你怎么來了，今日不當值吧？”

霍小玉獻寶一樣，將手中還熱著的湯罐推到他面前，道：“大人這幾日辛苦了，我姐姐熬了羊湯，最是滋補，孝敬給大人。”

嚴麾揭開那湯罐，一陣淡淡羊膻味的撲面而來。

長空聞到這味道，極其興奮，直向嚴麾手臂撲來。嚴麾拍掉了長空的爪子，冷下臉面道：“我是慣得你太過了？”

長空委屈地跳到一旁，張開一雙翅膀，將腦袋縮了進去。

“長空是不是特別喜歡羊肉呀？長空是什么鳥，怎么會喜歡吃羊肉？”

“長空是鷯哥，想來是因為長得丑，被它父母拋棄了，我撿到它的時候，它的毛還沒長全呢？”嚴麾瞧著一眼蹲在地上的長空，道：“我一把屎一把尿你喂大，你倒是跟我沒大沒小起來了，不罰你是不行了?！?/p>

霍小玉嘆道：“長空也夠可憐的。鷯哥善學人語，長空會說嗎？”

“它不但丑且笨?！?/p>

霍小玉瞧著可憐巴巴的長空，心中贊同嚴麾所說又不贊同，長空丑是丑，但并不笨，反倒比聰明的緊。

霍小玉從懷里掏出一個油紙包，攤開來，遞到長空面前。油紙里是切的極細小的羊肉丁，長空歡喜地撲騰起來，蹭了蹭小玉的手背便大快朵頤去了。

“真是有奶便是娘?！边@話雖是不錯，但聽到霍小玉耳朵里怎么都覺得有些別扭，她一個姑娘，怎么就成了奶娘了？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大人，我就知道你說不著急準是給被人聽的，人命關天，怎么可以不著急。我瞧著這傅小姐奇怪，身邊的丫頭也奇怪?！?/p>

“哦？怎么說？”

霍小玉拉了凳子坐下，就著桌上了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正準備長篇大論起來。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大人，你千萬別睡，我把吃食給寧金送過去，一會我就回來，咱們秉燭夜談?！?/p>

嚴麾聽她這話，口中的羊肉頓時沒了方才的鮮美勁兒，口中嘟囔道：“長空呀，敢情咱們是借了別人的光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