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一片警覺，周成喊住了門口的小短腿，問他到底要到哪里去，小短腿支支吾吾的不肯說。

周成更是表示懷疑，一把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來，對他說道：“你去哪，我就要去哪！”

"不許跟著我！”

這一次，小短腿斬釘截鐵地回絕了周成，一個勁地推周成進門，周成卻像一頭牛似的，被梗塞進門里。

小短腿畢竟是小短腿，力氣不如周成一個小青年那么大，過了半天，才嘆了口氣，妥協(xié)道：“我去看看你二叔。”

二叔？

“二叔怎么了？”

潛意識里，周成開口發(fā)問，小短腿看著周成的眼睛卻充滿了復雜。

桌上的時鐘經(jīng)過十二點鐘，不知為何，周成的心也在那一刻猛地一沉。

小短腿看了看鐘表，眼底劃過一抹悲傷，然后開口說道：“算了，不去了。”

周成認為他是個緩兵之計，沒想到小短腿真的退縮了，脫了身上單薄的衣服，他瘦削的身子躺在一張潦草的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房頂。

周成走過去，發(fā)現(xiàn)他眼角里有眼淚。

“你為什么哭了？”

有點古怪，周成開口發(fā)問，小短腿卻胡亂抹了一把臉，然后轉過身道：“沒什么，睡吧，睡醒了就沒事了。”

周成聽得莫名其妙，很快床上卻響起了小短腿的鼾聲，眼見不到答案，周成也只好和衣服擠在小短腿旁邊睡了。

這個晚上，周成睡得特別安穩(wěn)，甚至第二天起床都是小短腿把他叫醒的，只是小短腿眼眶紅腫，看上去像哭過似的。

周成也不好意思打探別人的私事，吃過早餐，小短腿就把周成叫下山，周成有些猶豫，雖然在這山上找不到二叔所說的破寺，但在山上這一夜也是他近幾天睡得最香的一次。

周成有點不想走了。

小短腿卻直截了當?shù)亓R道，“別走！別走，誰替你二叔收尸？”

小短腿說著話眼圈都紅了，周成卻一愣一愣的，接著就破口大罵道：“你咒罵誰！我二叔活得很好！”

叮鈴！

正當周成準備與眼前那無稽之談的小短腿大干一場時，突然，口袋里的手機發(fā)出了一陣聲音。

當周成按下接聽鍵時，電話機那邊立刻傳來一聲凄慘的嗓音。

“是周成嗎？你家昨夜被雷電擊了，快過來看看吧。”

“被雷電擊了？我二叔怎么樣？”

周成心里一緊，剛要開口，電話卻無情地掛了。

那小短腿緊皺著眉頭，顯然也聽見了剛才電話的內容，開口對周成說道，“走，下山去看看?！?/p>

一路走來，周成心里想的全是二叔，甚至拿出手機打了好幾個電話，但一直沒人接。

待到山下，等了將近半個小時的車，都沒有看到路上有一輛車影，瞬間有些忍不住大罵道：“什么鬼地方？公共汽車太慢了！”

旁邊的小短腿古怪地看著周成，“這地方哪有公共汽車？請等著看有沒有出租車從這里經(jīng)過。”

沒公交？對了，昨晚他確實是坐馬車…

剛一開口，一輛車就停在前面，師傅透過那透明的玻璃上下打量了周成和小短腿，這才開口道：“郊區(qū)，三百塊，走不走？”

你奶奶個腿，三百元！老子打車到郊區(qū)轉一圈也不用這個數(shù)字吧？

小短腿卻把我拉進車里，他說在這一帶找一輛車不容易，二叔出了事，不要計較錢的多少了。

上車后，小短腿一聲不吭，那呆呆的樣子正如昨晚他坐在門口一樣，周成想開口問他，可他卻搖搖頭，接著又說出一句話，讓人摸不著頭腦。

"周成，你二叔為了你可真是傾盡一切，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活著啊！”

什么叫傾盡一切？周成有點迷茫，剛想開口，車子卻已抵達目的地。

打開車門，眼前那熟悉的小院子已化成一片灰燼，外面還圍著不少指指點點的鄰居。

扒開看熱鬧的人群，周成一步一步?jīng)_進廢墟里，望著眼前只剩下殘垣斷壁的院子，周成一時無法接受，跪在地上像瘋了一樣地用手扒著面前那黑黑的磚木，連那十個手指頭上磨得血跡斑斑的都毫不在乎。

“真是奇怪，昨夜大晴天的，突然一聲巨雷，就把你家毀了！哎！”

“周成，起來吧，全燒了?！?/p>

"周成，嫂子知道你的心里不舒服，可這一切都燒成這樣了?！?/p>

......

鄰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勸告，他們眼底有憐憫與不忍，看著他們忍著不發(fā)的表情，周成越發(fā)無法接受二叔已經(jīng)發(fā)生事故的現(xiàn)實，哭著甩開了伸手去拉自己的鄰居。

“不！二叔很好！他肯定會沒事的！”

“咳咳咳…”后面一陣急促的咳嗽聲響起，接著族長來到周成的面前，開口道：“我們在現(xiàn)場找遍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你二叔的尸體。”

也就是說二叔還沒死？

周成的目光一亮，也是，二叔年紀并不大，健步如飛，怎么可能被活活雷擊在屋里。

但是，接下來，族長嘴里說的話讓周成的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但也不排除雷擊的火勢過大，直接燒掉的可能性，先報告失蹤再說吧?！?/p>

“族長，到這兒來看看?！?/p>

那人的話還沒說完，身后就傳來了一聲呼喊，周成急忙扭頭看去，發(fā)現(xiàn)有幾個人圍著一具焦黑的尸體在看。

他心里咯咯一聲，雖然不愿相信，卻也跟著小跑過去。

燒焦的尸體已經(jīng)看不出來個人的樣子，不僅如此，甚至連手腳都因高溫而萎縮卷曲，擺出可怕的姿勢。

更加令人恐懼的是，尸體的腹部仍在爆裂，殘存的只有腸組織和一小塊未燒凈的布片。

老族長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問道：“你二叔應該是一米六幾出頭，體重大概在六十公斤吧?！?/p>

即使與二叔相依多年，可從來沒有見過尸體的周成，見過這一幕，還是忍不住想吐。

“這一塊布，是你二叔衣服上的嗎？”

有人把布夾起來，周成湊上去仔細看了看，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道直沖鼻子，最后只能稍微拉開一點距離，點點頭。

"是我二叔的沒錯，可是…"

"什么呀？"

族長開口追問，周成的眼底閃過一絲猶豫，這才咬牙切齒如實回答道：“不過這不是我二叔身上穿的那件，而是壽衣！”

壽衣？！

在場的人都愣了一下，一道道目光落在周成身上，有一種驚恐，一種不可思議，唯獨那小短腿的眼睛充滿了復雜的光芒。

前面的族長眼睛一片漆黑，然后又開口道：“嗯，知道了，這件事太詭異了，昨夜大晴天的突然你家就被雷擊了！”

周成還沒說話，小短腿就開口了，他對族長說，周成的二叔得了怪病，擔心哪一天突然死了，所以就提前穿上了壽衣…

族長問小短腿是什么人，小短腿說是周成二叔的徒弟，周成想開口，卻被小短腿緊緊抓住了手腕。

說起來很奇怪，他明明捏著周成的手腕，可周成總覺得脖子好像被什么東西卡住了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既然二叔的死是天災人禍，大家也只好離開了，而等到大家的身影走出巷子，完全看不見時，小短腿這才放開周成。

“你做什么？二叔的死顯然很奇怪，為什么不立案？”

此時此刻，周成滿心有火，就算昨天小短腿幫了他，也壓不住心中失去親人的悲痛。

那小短腿卻瞪了周成一眼，然后惡狠狠地開口道：“憑你的聰明才智？別人傻了嗎？周成，我警告你，你二叔都是為你干這件事的，要是你這樣的話，你二叔就白死了！”

周成愣了，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發(fā)展成這種樣子，但他也能隱約地感覺到二叔去世的詭異，誰穿著壽衣死在雷電的火災中？

二叔支開了周成，說山上有破寺讓他躲一躲，結果他沒找到破寺，反而遇到了小短腿。晚上他安然睡了一夜，二叔就在雷電的火堆里死去。小短腿又說二叔為他而死，難道…

二叔的死與他被借命的事有關？

周成開口問小短腿，小短腿卻不肯多說，讓周成用紅布包好這具尸體，再用麻繩捆好那條黑狗血淋淋的繩子，晚上把它送到祖墳上下葬。

周成有點不高興了，二叔雖然都成了這個樣子，可他也是自己的親二叔，不該定棺材找個風水寶地媽？怎么做得像個馬革裹尸一樣？

小短腿叫周成不要講話，要照他說的做就行，否則會有麻煩。

周成被訓的跟孫子一樣，可二叔死了，他也失去了主心骨，無奈之下，只能照小短腿說的辦。

輾轉這么久，已經(jīng)是晚上八九點了，小短腿說現(xiàn)在還不到時間，他就去瞇一會兒，讓周成快十二點鐘的時候喊他。

周成并沒有多想，坐在廢墟上守著二叔的尸體，晚風嗖嗖地從他的臉上吹過，他的心中充滿了憂傷。

10萬元，全怪那該死的10萬塊！自從拿起那10萬塊錢以后，周成的日子就沒有一天消停過！本來以為可以用這些錢給二叔治病，沒想到病還沒有治好，二叔卻被雷電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