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他手臂一般粗的木棍眼看就要落在顧朝歌的身上，下一秒?yún)s被一只素白的手穩(wěn)穩(wěn)接住。

顧祁一愣，接著手里的棍子就被抽了過去，隨即狠狠抽在他自己的屁股上，疼得他倒吸一口冷氣，到嘴邊的慘叫聲硬生生憋住，整張臉都漲得通紅，黑黝黝的大眼中都漫上了淚花。

“敢跟你姐動手，欠揍！”

顧朝歌冷哼一聲，手里的棍子一把甩出，周遭的侍衛(wèi)立刻被砸的七零八落，仰面朝天。

顧祁摸著被揍痛的屁股還沒回過神來。

“威脅一個孩子算什么?！?/p>

顧朝歌看向顧清雪，那雙黯淡的眸子平靜如死水，卻隱約透出寒意。

“既然如此，那我親自動手，這可是你自己找死！”

顧清雪想都不想就掄圓了胳膊要甩她一個巴掌，連空氣中都帶起一陣風聲。

意料之中的巴掌聲沒有響起，卻只有一聲骨頭斷裂的脆響，在這靜謐的院子里格外刺耳。

咔嚓！

一聲慘叫，顧清雪癱在地上，一只胳膊軟綿綿地垂下來，整個手腕被扭斷，以一個離奇的姿勢反折著。

周圍的侍衛(wèi)仆從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

這還是那個瘋瞎子嗎？

竟然敢對四小姐動手！

就連顧祁也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這個早就瘋癲了的瞎子姐姐，她什么時候有能力阻止顧清雪了！

“你們這群廢物，就看著她羞辱本小姐嗎！還不把她抓起來，我要她死！”顧清雪神情癲狂地怒吼。

“住手?！?/p>

來人語氣輕柔，不用看就知道該是多么的溫柔典雅，她看向顧清雪開口道：“雪兒，兄弟姐妹之間，怎能喊打喊殺?！?/p>

“二姐！”顧清雪一骨碌爬起來，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樣撲到來人的懷里，“她竟然扭斷了我的胳膊！你一定要幫我好好教訓這個賤人！”

顧朝歌抬眸看向她，隱約間看到一個雪衣女子的模糊身影，氣質(zhì)卓然。

她唇邊笑容微斂，顧清云，她二叔的大女兒，繼她之后顧家第二位天之嬌女，大津未來的頂秀人物之一。

若是她沒記錯，七年前顧朝歌的一系列悲慘遭遇就與她脫不了關系。

顧清云看著顧朝歌，眼神卻根本沒有落在她身上，冷聲道：

“敗壞門風，姐妹相殘，諸多惡行，總不能因為你是太子的救命恩人就這樣輕輕揭過。”

“顧陽府有顧陽府的規(guī)矩?！?/p>

“今日......便斷你雙臂，以儆效尤。”

“如此，也算公平。”

“你，可有怨言？”

公平？怨言？

顧朝歌唇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她這個自詡公平的二姐永遠都是這副高高在上，宣判眾生的模樣。

但是，多少次她因顧清雪犯錯而被罰，多少次又對旁人的欺辱視而不見，三言兩語便成了她的過錯。

就連前年的除夕夜，所有人其樂融融的歡度新年，只有她，因為打碎了一只茶碗，便被她罰跪在祠堂三天三夜。

冷風寒雪中，他們歡聲笑語，一家團圓，而她，卻又冷又餓，最后暈死在祠堂都沒人知道。

每一次都是披著惺惺作態(tài)的外皮，做著最苛責的事情。

現(xiàn)在卻在這里跟她講公平，談規(guī)矩，簡直可笑！

“誰敢動我！”

顧朝歌突然拿出一塊漆黑令牌，高高舉起，她灰暗的眼睛環(huán)顧四周，“破夜軍令在此，誰敢！”

那漆黑的令牌在少女素白的手中尤其刺眼，眾人全身一震，僵在了原地。

破夜軍，守大津百年安穩(wěn)，曾經(jīng)是顧朝歌父親的親衛(wèi)，自他失蹤后便到了顧照夜手中，只是誰都沒想到，這重如山的軍令現(xiàn)在竟然在這個瘋瞎子手里！

顧清云眸光閃爍，唇角似有似無地翹起一個弧度。

破夜軍令，竟然在顧朝歌手中！

“你這賤人，隨便拿一個破牌子就是破夜軍令嗎！如今顧照夜死無全尸，這破夜軍就該歸入我父親手中！”顧清雪吼道。

“死無全尸？”顧朝歌面色一寒，“活要見人，死要見尸，顧清雪，你憑什么這么說！”

“自然是......”

“雪兒，三妹妹說的沒錯，活要見人，死要見尸，大哥的尸體已經(jīng)被運回來了?！鳖櫱逶魄尚毁?，臉上的神情仿佛掌控了一切。

空氣中一片詭異的安靜，顧祁卻猛地抬起頭，袖下的手緊緊握拳。

一具裹著尸布的身體被抬進來，上面沾滿血跡，昭示著他此前經(jīng)歷的血雨腥風。

“大哥！”顧祁立馬繃不住了，撲上前去哭的滿臉淚痕。

顧朝歌眼前一片灰暗，鼻端卻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心臟在一瞬間被揪痛。

耳邊仿佛還回響著上次大哥離開前的話：“朝歌，待我回家給你帶邊疆最好玩的東西?！?/p>

這是來自原主的記憶，卻也鮮活地存在她的腦海中，只是重活過來這短短的時間，她已經(jīng)體會了顧朝歌這一生的百般無奈與凄涼慘痛，如今這僅有一絲親情的親人竟也離她而去，讓她心頭一顫。

前世她三個哥哥，對她百般疼寵，最終卻都為了她而慘死，沒想到這一世又一次體會了這錐心之痛。

心口被重擊的痛楚讓她深吸了一口氣，顧朝歌蹲下身子，小心地摸上顧照夜的尸體，一寸寸摸下去。

“別碰他！都是因為你大哥才會慘死！若不是回來參加你的婚約怎會如此，當初母親也是因你而死，現(xiàn)在大哥也死了，你......”

顧祁雙目通紅，看著她眼角流下的淚突然一梗，聲音也漸漸小了，“你少在這裝模作樣......”

“不用摸了，你個瞎子想必是看不到他死的有多慘，少了一腿一臂，還真是死無全尸呢！這撿回來的一條腿還差點被狼吃了呢哈哈哈！”

顧清雪丟出一段殘肢，看著親姐弟內(nèi)訌，笑聲毫不掩飾。

顧朝歌沒有理會她的惡毒，手掌在覆上顧照夜心口的時候隱約感受到一絲微弱的浮動，她眼底頓時閃過一道光。

大哥還沒死！

眾人看著那悲傷的羸弱少女，突然將地上的“尸體”抱了起來，頓時驚得眼珠瞪大。

這瘋瞎子怎么回事！剛才還要死要活，該不會是悲痛欲絕，要跟她哥一起去死吧！

“顧朝歌你干什么！”顧祁第一個怒吼出聲，小臉繃得緊緊的。

“破夜軍何在？”

顧朝歌卻無暇顧及他，她冷漠的神情讓眾人心中微顫。

隨大哥一起回來的破夜軍無人生還，但她相信，這顧陽府中一定還有大哥留下來保護她和顧祁的暗衛(wèi)。

既然只聽命于軍令，那這些人便只能聽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