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哥怎么親自來了，我還打算遲一點(diǎn)去找你呢。”余子江頗有些驚詫，然后下意識地從工位上站了起來。

他沒想到莫時秋會親自帶著文件來找自己，且不說他身處高位，僅僅憑借余子江昨天對莫時秋的高冷的印象來看，還以為這是尊難請的大佛。

“場面話就不要說了余隊?！蹦獣r秋上來就賞了余子江一個吃癟，一伸手拍在余子江的肩膀上，讓他坐回了椅子上。

旁邊的陶林輕咳了一聲，緩解一下氣氛的尷尬，又給莫時秋扯了張凳子過來，伸手示意【請坐】。

“你好，我叫章韻，和余隊是老搭檔了，這次的案子還是我來干活”。章韻則立刻自然而然地接上話，好給各位修個臺階。

“你好，莫時秋。”莫時秋依舊話不留多，友好地和章韻握了手。

“莫哥這么著急親自來找我們，是調(diào)查有什么你感興趣的結(jié)果了嗎？”陶林接著問。

余子江這時給了章韻一個眼神，示意她跟著留下來聽聽莫時秋要說什么，也算是臨時開個小會。

“這個是我讓陳蕊趕出來的足跡勘察報告，你看一下?！蹦獣r秋將一份文件遞到了余子江的手上。

余子江很快翻開文件，陶林也順勢歪頭湊了上去。

“哥們兒，下次匯報給余隊的文件，記得一式打兩份，這都是習(xí)慣了?！闭马嵉难凵?，朝面前湊在一起看文件的兩人瞥去，提醒莫時秋一些隊里默認(rèn)的規(guī)矩。

“新來的，我下次注意?！蹦獣r秋小聲回答了一句。

余子江和陶林認(rèn)真地翻看報告，也沒注意兩人在嘀咕什么。

“我對鞋印進(jìn)行了進(jìn)一步的細(xì)致分析，手動排除大雪大風(fēng)的干擾，從而對推斷結(jié)果進(jìn)行糾正，最終將足跡2嫌疑人的體重鎖定40-45kg之間——這個人偏瘦?！蹦獣r秋突然開口說。

“這么巧呢？孔維浩的體重是85斤，也在你給的體重區(qū)間里?！庇嘧咏S手翻開一本文件，看著里面的資料，隨口一說。

“行兇者仗著自己與孔維浩的體重相仿，想要騙過警方的痕檢人員。但腳板的著力習(xí)慣、雙腿的健康狀況都有不同，有經(jīng)驗的老現(xiàn)勘根快就能看出破綻?！蹦獣r秋強(qiáng)調(diào)道。

“這份報告，把我昨天和你們說的東西，以書面形式更具體地展現(xiàn)出來了?！苯又f。

“你給的報告，已經(jīng)很說明問題了?！碧樟址隽颂掳?，接過話開了口。

“三十九碼的男鞋印，要不然就是一個女人故意穿了男人的鞋，要不然......就是一個孩子。再出現(xiàn)一個侏儒癥嫌疑人的幾率太低了?！蹦獣r秋接過陶林的話。

“我去問過，這幾天R城下大雪，裝修咖啡廳鋼絲架的師傅們不出工，這就意味著——兇手除了要把鄭萱從天臺推下去以外，還要爬上二樓的窗戶把鋼絲替換成鋼琴線，一個孩子顯然是不太可能完成這所有的工作?！碧樟忠贿吽伎家贿呎f。

“所以，我目前偏向于的推理是——兇手是個女人，她觀察過鄭萱的生活情況，知道她有個侏儒癥的老公，所以買了雙孔維浩同款的皮鞋，進(jìn)行作案?！弊罱K他語氣篤定地開了口。

“當(dāng)人情緒激動時，本就很容易忽略周圍環(huán)境的情況，如果在這個條件下，一個長相溫柔，看起來完全沒有侵略感的女人朝你走來，你非但想不到她要來攻擊你，還會覺得她是來好心勸架的?！?/p>

“問題是，這個女人是如何溜走的？要知道，整棟居民樓就只有一個出口，出口旁邊就是咖啡廳，一堆好事的顧客圍觀。”說著余子江頓了頓。

“且不說民眾，案發(fā)后警方立刻封鎖了出口，警戒線圍了個里三層外三層。警車到來之前，樓上有我和莫時秋，樓下有陶林，根本沒人能從我們眼皮子底下跑出來?！?/p>

“人不可能憑空消失，嫌疑人只可能是躲在樓里，警察離開了才出來?！碧樟终f。

“這簡單的道理誰都懂，但就目前的走訪情況來看，警方并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這些住戶，要不就是踩不出39碼的鞋印，要不就是可以互證不在場?！庇嘧咏瓟[了擺手，無奈地接過了陶林的話。

“嫌疑人憑空消失了......真慎人?！迸赃吢犓麄冋勗挼恼马嵢滩蛔〈蛄艘粋€冷顫。

“很明顯，有人在說謊?！碧樟掷淅涞赝鲁隽怂膫€字。

“有人在說謊幫助罪犯，為什么呢？”余子江立刻看向了陶林。

“利益或者感情，只有這兩種可能，讓這棟大樓里的某個人，心甘情愿地替兇手做掩護(hù)?！碧樟址鲋掳?，思考幾秒后開口。

“出于利益考慮，兇手可能花了重金買通掩護(hù)者:出于情感考慮，掩護(hù)者與兇手之間存在著某種比較親密的關(guān)系，又或者......”陶林說著頓了一下。

剎時間，他的眼前不斷回閃過鄭萱墜樓的現(xiàn)場，透白的雪，鮮紅的血，組成色調(diào)對比強(qiáng)烈的畫面，散落的六塊軀體與凌散漏在雪地里的內(nèi)臟，是這副畫最具視覺沖擊力的點(diǎn)綴。

還有天臺上凌亂的鞋印、鋼琴線上墜滿的碎肉......就在這幾秒鐘的時間里，陶林每一次眨眼，腦海里都能切換一次案件的血腥場面。

“這是一個情緒飽滿的犯罪現(xiàn)場，掩護(hù)者也許和兇手一樣，都痛恨鄭萱，這種產(chǎn)生共情的恨，會讓兩個毫不相關(guān)的人聯(lián)合在一起?！碧樟肿詈蟮椭^，緩緩補(bǔ)充完了自己的話。

“我目前最傾向的可能性，就是這最后一個?！碧樟置鸵幌绿ь^，環(huán)視了身邊的余子江、章韻和莫時秋。

此時圍在他身邊的三個人都在沉默地盯著他看。

“我們現(xiàn)在只知道鄭萱借了高利貸，而且處于還不上錢的狀態(tài)，可是這樣的鄭萱，怎么會招惹上這么多人，都對她恨之入骨呢？”陶林小聲呢喃道。

“這棟樓里除了鄭萱的丈夫孔維浩，還有誰與她有交集呢？”太多的疑問在此刻涌了上來，而這些問題目前都沒有答案，就這樣在心里堵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