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我剛到嶸城就碰上的命案，那時候余隊也在現(xiàn)場，所以我們的合作，在昨天就已經(jīng)開始了?！蹦獣r秋接著說。

“現(xiàn)勘工作是余隊親自抓的，法醫(yī)也已經(jīng)給出了初步檢定報告，目前進展還算順利，我相信11.6墜樓案很快就能告破?！?/p>

余子江沒聽清許嚴(yán)到底問了什么問題，但他聽得出，莫時秋此時正在盡力維護自己。

“行，請余隊再接再厲，盡快給我成果，R城人民都看著呢?！痹S副局厲聲說道。

余子江頭都不轉(zhuǎn)，再一次高舉起右手。

“我申請批一個刑警支隊顧問的證件，陶林要來隊里幫忙?！彼苯娱_口說。

“情況說明寫好，下午拿給我簽字，證件明天到手?！蹦獣r秋迅速回答了余子江。

“謝謝管理?！庇嘧咏幌聫淖簧掀饋砹⒄竞茫苯訉δ獣r秋認(rèn)真地敬了一個禮。

許嚴(yán)的臉色快掛不住了，索性伸手捂了捂額頭。

會議沒有持續(xù)太長時間，主座上的三個高層簡短發(fā)言過后，就宣布了散會。

余子江揣上那本寫滿關(guān)鍵詞、畫滿問號的筆記本，快步走出會議室，他剛沿廊道走幾步路，恰好迎頭撞上門口的許嚴(yán)。

“余子江，你今天會上態(tài)度很不對，還得上司幫你打圓場，像什么話?！痹S嚴(yán)一開口就沒好話。

“管理啊，抽空去醫(yī)院檢查一下甲狀腺指標(biāo)，甲亢的病癥和你這易怒的情況差不多?！庇嘧咏室獬冻鲆粋€生硬的笑容。

“嘿——”許嚴(yán)一團火氣又沖上腦門。

“消消氣，生氣對你頭頂上所剩無幾的幾根毛不好的?！庇嘧咏^續(xù)笑道。

“我先去忙了啊，墜樓案還有一堆資料等著我篩呢?！彼麤]給許嚴(yán)還擊的機會，甩下一句話就一溜煙跑沒影了。

許嚴(yán)被一團火氣憋得臉頰通紅，余子江卻像個沒事人似的快步走進辦公室，徑直坐回到了工位上。

杯里的茶水早就涼了，他也顧不上再接杯熱的，就捧起被猛喝了兩口，接著順勢解鎖手機屏幕，查看自己的未讀信息。

沒想到莫時秋緊跟著進來了，辦公室的警員們紛紛起立致意，他只是一個勁說著“別見外”，緩步走到了余子江辦公桌旁。

“會上真的謝謝你了。案子一來，無關(guān)緊要的會上就容易分神?！庇嘧咏ь^看了一眼莫時秋，笑著點頭表示感謝，很快又重新低下頭去了。

“你和許嚴(yán)關(guān)系不太好？”莫時秋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枴?/p>

“以前還是平級的時候就不對付，都快和他互懟十年了。他這個人做事一板一眼上綱上線，得虧不是我頂頭上司?！庇嘧咏皇峙踔樱皇治罩謾C，他說話的時候沒轉(zhuǎn)頭看向莫時秋，注意力全在手機屏幕上。

“就算剛剛會上咱們局長不在，你也沒必要把他名號里的【副】字去掉了。許嚴(yán)這個人有個毛病——喜歡拿官職說事。官大一級壓死人，你可千萬別給他示弱，會受氣的?！庇嘧咏K于抬起頭來，他喝盡杯里最后一口水，隨手放下杯子，伸手拍了拍莫時秋的肩膀。

然后他暗滅的手機屏幕，手拽起座椅靠背上的外套，就往辦公室門口匆匆走去。

莫時秋甚至來不及反應(yīng)，就聽到余子江利落地點了幾個警員的名字。

“你們幾個和我去一趟R城第一人民醫(yī)院，找到線索了......”

“好的余隊！”警員應(yīng)聲起立，跟上余子江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步伐，紛紛小跑著沖出了辦公室。

看余子江這副卯足干勁的樣子，會上發(fā)生的小插曲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余子江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看法，似乎只有手頭的案子，能牽動他的情緒。

警頭兒辦案干脆利索，手下的警員也無一散漫。

莫時秋看著辦公室那扇被推動過后不停晃動的玻璃門，意味深長地提起了嘴角。

一轉(zhuǎn)眼入夜，陶林下班回到家，剛脫下外套，便提著公文包徑直走進臥室。

他將工作電腦從包里拿出來，剛劃亮屏幕，就看到郵箱的收件提醒，那是余子江給他發(fā)的案件資料。

打開這些文件壓縮包，里面大多是鄭萱墜樓案的現(xiàn)場照片。

陶林二話不說，挺直身體坐在書桌前，皺眉盯著電腦屏幕，開始查看起這些新鮮的資料。

一張接著一張，滿地鮮紅的血印入陶林的眼簾，面對這些血腥得令人作嘔的畫面，他仍然面不改色。

除了觀察死者本人，陶林還注意力分散到了照片中每一個圍觀者的身上。

這些人臉上掛著的表情，有嫌棄和鄙夷、有不知所措的驚恐、還有很多人在交頭接耳，對案發(fā)現(xiàn)場指指點點。

陶林妄圖從里面找到表現(xiàn)異常的人。

他一連看了好幾張圖片，敲動鍵盤的手指剛準(zhǔn)備往下用力，就突然停下了。

【曹志遠?！刻樟衷谌巳褐姓业搅四莻€自己熟悉的面孔。

【他居然特地從咖啡廳里跑出來看尸體？是因為好奇嗎......】

陶林又敲了幾下鍵盤，連續(xù)好幾張照片都拍到了曹志遠，只見他雙手插兜，斜著身子混在擁擠的人群里，微低下頭注視著地面。

相機聚焦在鄭萱悲慘的八份尸塊上，圍觀人群的面部表情顯得有些模糊，陶林不停放大照片，盡力辨別當(dāng)時曹志遠所有的情緒變換。

陶林發(fā)現(xiàn)，在這些連續(xù)的照片中，曹志遠始終保持著同一個表情。沒有驚恐、沒有皺眉不解，只是像個沒有魂魄的木頭人，凝視著地面悲慘的景象。

【他太冷靜了。】陶林警覺了起來，心理猛然有些不安。

然后他雙手環(huán)抱起來，注視著照片中這個男人有些模糊的面容，無言沉默了許久......

就在這時，身邊傳來急促的手機鈴聲，陶林一個激靈回過神，摸過桌角的手機，順勢看了一眼手機屏幕，他看到一串沒有備注的號碼，卻知道這號碼是干什么的。

“喂，您好。”陶林劃開屏幕，立刻禮貌地開口。

“陶先生，王明醫(yī)生安排您下午六點在工作室見面，進行下一階段的心理治療，您看時間合適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女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