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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小院的門口處,站著一雙中年鄉(xiāng)下夫婦。
說話的婦人頭上系著鄉(xiāng)下婦人慣常用的大紅色牡丹花映綠葉的頭巾。
穿著一身深藍色的圓領的中山裝,下著一條灰色的卡其布長褲。
在膝蓋處和屁股蹲上打了幾塊顏色不同的補丁,想來是真的找不到顏色相同的布料了。
正是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陳母。
慕喬喬的目光看向她時,后者正一只腳著地,動作熟稔的從牛車上跳下來。
她身旁的男人應該就是陳父,他穿了一件洗到發(fā)白的灰色馬褂,常年沒有吃飽的身體缺乏營養(yǎng)瘦弱不堪。
一陣風吹來,薄薄地衣料緊貼著他的胸口,肋骨有幾根都可以清晰的數(shù)出來。
被太陽曬得黝黑的臉上皺紋深刻,眼睛又細又小,厚嘴唇,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
慕喬喬驚訝了一番,因為眼前這對夫妻長得都很普通,甚至可以說是丑!
然而陳柳夢卻長得和他們完全不一樣!
她五官姣好、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的,皮膚也還算白皙,再加上那一身的文秀氣質,哪里大家都說她像是在城里有錢人家的小姐。
至于大家會以為陳柳夢家境不錯,一是因為她平時吃的、穿的都給人一種很高檔昂貴的感覺。
另外一個原因則是因為她之前和他們說過,自己家里在村子里算是富等中農(nóng)。
陳柳夢萬萬沒有想到她爹和娘竟然就穿著有補丁的衣服就來了,頓時嬌俏的臉上有些難看。
她踏著小碎步走來,壓低了聲音在母親的耳邊小聲質問:“娘,你們怎么穿成這樣就來了?”
聲音有些生氣。
陳母訕笑了一聲,小聲地回答了女兒的話。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一件像樣的衣服都沒有,特別是你爹,腳上那雙鞋子都破了幾年了,一直將就著穿?!?/p>
“不是還有一件的確良襯衫嗎?那件可沒有補丁?!标惲鴫舨铧c被她氣哭了,緊握雙拳。
“那件啊,我昨天去你三姨家?guī)兔Σ逖砼艘簧淼哪嗤粒貋砭拖戳爽F(xiàn)在還沒干呢。”
一般來說,干農(nóng)活誰舍得穿這么好的衣服?
要是弄壞了還不得心疼啊。
但是陳母已經(jīng)有大半年沒有和姐妹們碰面了,上一次見面還是因為陳家和傅家定親的事。
這突然說親事不結了。
她那些兄弟姐妹們一個個都好奇是什么原因,借口找她幫忙插秧,讓陳母回去一趟。
不想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丟了面子,陳母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好的一件襯衫回娘家。
見她臉上沒有半點難過的表情,又穿得光鮮亮麗。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她的襯衫吸引去了,圍繞著她說了好多夸獎贊美的話,差點把她捧到了天上去了。
陳母趁機也道出了她們想要知道的答案。
是退婚了。
不過是他們陳家主動退的婚。
傅家那小子腿斷了,成了瘸子,以后也不可能站起來了。
都變成瘸子了,還抱了別的女同志,這樣的男人可要不得,所以是陳家主動退的親。
一番解釋過后,在退親這件事里,陳柳夢成為了最大的“受害者”。
在家待嫁了大半年,沒有想到最后竟然是給他人做嫁衣了。
七大姑八大姨夢也紛紛表示同情小侄女,同時在背后罵這傅景川是個花心大羅卜,靠不住的軟貨。
而慕喬喬,自然就成為而來小小年紀,心術不正的小狐貍精。
名聲盡毀。
事已至此,她總不能讓父母現(xiàn)在立刻回去。
陳柳夢暗自咬著一口銀牙,讓父親將牛車趕到一旁,一邊拉著母親的胳膊步入了院子。
面帶微笑的向大家介紹自己的親人。
“這是我的母親和父親,他們剛才地里面干活回來,所以來遲了一些。”
陳母也尷尬的笑了笑,附和著女兒的話繼續(xù)往下解釋,“讓大家見笑了,俺和夢兒她爹不會打擾你們太久的?!?/p>
馮金鳳恍然大悟,“難怪我說你爹娘怎么還穿著有補丁的衣服,我記得你家在村子里明明也是富裕人家?!?/p>
她是個沒有什么心機的傻大姐,人直,說話也直。
這一句話搞得陳柳夢很是沒有面子,再次強調道:“干農(nóng)活當然不能穿好的衣服,不然弄臟了多可惜?!?/p>
眾人點頭稱道:“如果是剛干農(nóng)活回來的話,那就可以理解了。”
“是啊,陳知青的父母真是勤勞的代表?!?/p>
“勤勞致富,俺們都應該向陳知青的父母好好學習。”
......
只有慕喬喬雙手抱胸的站在旁邊,目光瞥了一眼陳父陳母的衣服,一臉看破不說破的樣子。
剛干農(nóng)活回來?
那衣服上多多少少也該有點灰塵吧?
她可沒有見過誰干農(nóng)活回來后還是這樣干凈的。
害怕自己多說多錯,陳母連忙轉移了話題,“好了,時間不早了。夢兒你東西都收拾好了嗎?俺和你爹幫你一起搬到車上?!?/p>
陳柳夢一大早上起來就開始收拾了,行李這會已經(jīng)都打包好搬到了屋檐下的臺階上。
“好了,這些都是。”
她手一指,陳母的目光隨之看了過去。
頓時眼前一亮。
心里直呼:“俺的皇天大老爺耶,這么多好東西啊!”
“光是這兩口雕著牡丹花,黃銅梅花鎖的紅木大箱子看上去就很不錯。”
想當年她嫁給夢兒她爹的時候,戰(zhàn)爭還沒有結束,到處兵荒馬亂,所以婚禮也是簡簡單單的就辦了。
陳家也只給了她五個大洋的彩禮。
出門前,她開口問娘家說想要這么一口大箱子當嫁妝,結果被母親給大罵了一大頓。
“家里還有七八個弟弟妹妹,就五個大洋的彩禮你還想要嫁妝?”
最后,陳母穿了一身稍微干凈一點的衣服,頭發(fā)上別了一朵從路上隨手掐來的小野花,提著一個破包袱,就嫁到了上溪村。
這么多年,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想要一口箱子。
然而現(xiàn)實是陳家比她想象的還要窮。
丈夫陳皮是個只知道埋頭苦干的倔驢子,又沒有什么技術傍身,平日里只知道下地干農(nóng)活,窮得響叮當。
一家人困難到連吃飯都成問題,更別說是打這么一口紅木大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