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藥雙手緊握，抬眼看向沈弈淵。

沈弈淵垂著眸子，長長睫毛在眼瞼下投落一小片陰影，眼神似霧氣下的群山，看不分明。

并沒有替她說話的意思。

明藥咬咬嘴唇：“回公主殿下，王爺這傷受得頗重，民女已經(jīng)盡了全力......”

“盡了全力，還治不好，那就是你們藥王谷無能，”顧晚晚哼笑，“如果有本事，也早該有起色了?！?/p>

“公主此言差矣，民女再如何也只是凡人，不是神仙，并非事事都能回天?！?/p>

“那就是說，王爺?shù)膫?，你回不了天，對嗎？?/p>

明藥心頭火氣三起三落，真是邪了門了，這顧晚晚究竟是怎么回事？

又沒有見過面，又不可能知道她的身份，怎么就非要如此針對？

難怪，孟玄文經(jīng)常說，顧晚晚囂張跋扈，還真是不假。

她眼睛泛紅：“民女會(huì)盡力，還請公主明鑒，此事非一日之功?！?/p>

顧晚晚手指輕撫腰間軟鞭：“本宮與王爺已經(jīng)被父皇賜婚，王爺?shù)陌参?，自然就得由本宮來負(fù)責(zé)。你說你是藥王谷的，可有什么憑證？”

明藥又看一眼沈弈淵，顧晚晚道：“你看王爺干什么？現(xiàn)在是本宮在問你話。”

顧晚晚話是這么說，心里也是沒底。

畢竟，她現(xiàn)在在沈弈淵的印象中，也不怎么樣，萬一沈弈淵開口維護(hù)，她還真下不來臺(tái)。

但好在，沈弈淵什么也沒說。

明藥摸出一塊玉牌，玉質(zhì)水潤通透，上面是藥王谷的標(biāo)志。

顧晚晚心頭微沉，臉上不動(dòng)聲色：“藥王谷在何處？”

“回公主，這個(gè)恕民女無可奉告，藥王谷拒絕外人來訪，外出的弟子也不得泄露所在?！?/p>

“呵，故作神秘，”顧晚晚嗤笑一聲，“是怕什么都治不好，別人打上門去吧？”

明藥：“......”

顧晚晚轉(zhuǎn)身走到沈弈淵身邊，端起玉碗：“王爺，喝藥膳吧?！?/p>

沈弈淵抬眸，黑沉沉的眸子似乎還不及她碗里的藥黑。

你看我有幾分想喝這個(gè)鬼東西？

“良藥苦口利于病，我這個(gè)藥看著不好看，可效果比那些花哩呼哨的強(qiáng)多了?！?/p>

顧晚晚眨著眼睛，嘴唇微抿，滿是期待。

萬馬有些忍不住：“公主殿下，你之前送來的......”

沈弈淵眼風(fēng)一掃，萬馬后面的話又咽回去，沒敢提冰火珠。

顧晚晚不明所以，藥碗往前遞了遞：“喝吧?！?/p>

沈弈淵：“......”

他可以一手揮開，但垂眸看到那只小手上被燙紅的地方，忽然就說不出口。

他皺眉捏一口氣，奪過碗，一飲而盡。

真是見鬼了。

顧晚晚見他喝了，眉開眼笑，像只得逞的小狐貍。

“我還給你準(zhǔn)備了蜜餞，你不喜歡吃杏子，對吧？這里面沒有杏子，是我挑出來的梅子和葡萄，除了蜜糖，還有藥材，又甜嘴又有藥效。”

沈弈淵眸光微閃：她怎么知道，他不喜歡吃杏子？

飲食上的這些喜好習(xí)慣，他從來沒有在外面表露過。

顧晚晚遞到他嘴邊兩顆，見他吃了才算滿意。

一回頭看到明藥：“你怎么還跪在這兒？你從哪家藥堂來的？這次饒過你，趕緊回去吧。”

“她并非是藥堂來的，住在王府跨院中。”沈弈淵開口，唇齒間還有梅子的清香。

顧晚晚冷眼瞧著明藥站起身，垂首低眉，委屈又溫順地行了禮告退。

千軍和萬馬瞧著，心生不忍。

顧晚晚暗暗翻個(gè)白眼，沈弈淵擺手道：“你們兩個(gè)先下去。”

兩人也退出去，沈弈淵抬眸看顧晚晚：“公主，你這是鬧哪一出？說個(gè)明白吧。”

“什么鬧哪一出？”顧晚晚蹲在他面前，與他平視，“她的藥膳的確不妥?！?/p>

沈弈淵眉眼清冷，玄色錦袍映襯他略顯蒼白的皮膚，更顯得威壓濃郁，逼人心魄。

“本王要聽實(shí)話?！?/p>

“我方才說的就是實(shí)話?！鳖櫷硗韷褐谱⌒奶摚八约阂舱f了，治了一年多，可有什么起色？”

沈弈淵盯著她，顧晚晚心頭都泛起涼意，緊張得想要拔腿就跑。

可她不能說，不能說她曾經(jīng)死過一回，否則的話，沈弈淵一定以為她是妖怪。

“別的沒了？”

“沒了，”顧晚晚心虛的別開目光，環(huán)視四周，“我給王爺點(diǎn)上我調(diào)制的香，香氣能平心靜氣，你現(xiàn)在的身體，可不能動(dòng)氣?！?/p>

“沒人能氣本王，”沈弈淵似笑非笑，“除了你?！?/p>

顧晚晚摸摸鼻子：“咳，以后不會(huì)了，王爺放心。”

她迅速找到小香爐，這小香爐很干凈，里面也沒有什么余灰。

她把備好的香料放進(jìn)去，輕輕點(diǎn)燃，縷縷淡香飄散開。

“好了，”顧晚晚躊躇著說，“王爺，那個(gè)明藥，是您在哪里救的？”

“怎么？公主還沒有過門，就開始盤問起本王這些事來了？”

沈弈淵雙手放在膝蓋上，目光饒有興趣地在顧晚晚臉上轉(zhuǎn)幾圈：“還是說，公主以為本王是個(gè)好色之人？”

顧晚晚耳朵泛紅：“不，不是，我沒有那個(gè)意思，王爺別誤會(huì)。就......”

沈弈淵微挑眉峰，等著她繼續(xù)說。

顧晚晚又啞了火，低頭收拾食盒：“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王爺好好休養(yǎng)，對了，冰火珠記得每天滾一滾?！?/p>

沈弈淵沒吭聲，她也沒指著有什么回應(yīng)，心里亂糟糟的，離開王府。

沈弈淵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眸子微瞇。

這小雛鷹很對不勁。

她對明藥有強(qiáng)烈的敵意，而且，并非是什么醋意。

這敵意是從哪里來？

他垂眸看地上被打翻的湯盅，又冷淡的收回視線。

這東西，他從來就沒有喝過。

看到千軍在外面探頭探腦，他冷聲道：“進(jìn)來。”

千軍一邊收拾地上的東西，一邊嘆息：“真是可惜了，這么好的藥膳，王爺，明藥姑娘這委屈可受大發(fā)了?！?/p>

“從庫房里拿些藥材給她，告訴她，公主向來就是這個(gè)脾氣?！?/p>

“是?！?/p>

“對了，王爺，方才明藥姑娘還問起冰火珠的來歷，屬下沒說?！?/p>

“嗯，不必說?！?/p>

萬馬從外面跑進(jìn)來，一臉驚疑：“王爺，屬下剛剛打聽到一個(gè)消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