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清瑤看著竹筐底部的三十塊蕨根耙耙，這東西做起來倒是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可要做出一百份就要費(fèi)些力氣，蕨根倒是能挖得，制作就得多用些時(shí)間。

“不，要二百份！”店掌柜笑瞇瞇地道：“姑娘要是做不出來，那我就去跟糕餅店預(yù)訂吧?！?/p>

“可惜，那味道可就不正宗咯！”

牧清瑤怎么可能放著這么大一單生意不做呢，她點(diǎn)頭如小雞啄米：“沒問題，只不過我們空口無憑，你要先付訂金，另外得給我寫個(gè)字據(jù)！”

誰知道，這位掌柜是不是說話算數(shù)。

那么多的蕨根耙耙做出來，若是沒人要，隔天就會餿掉。

半刻鐘后，牧清瑤從干調(diào)鋪?zhàn)映鰜?，手里握著今天賣得的六百文錢和半兩銀子的訂金，有些小激動。

穿過街市，牧清瑤先去鐵匠鋪買下一口十印的大鐵鍋，又去雜貨鋪買了兩套嶄新的被褥，路過菜市場時(shí)，她看到豬肉攤上有塊上好的五花肉，想到很久沒吃過紅燒肉，便直接買下二斤。

這些直接花掉了今天收入的六百文錢。

牧清瑤在街市場上轉(zhuǎn)了兩圈也沒發(fā)現(xiàn)有賣辣椒的，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這里人們用來添加辣味的佐料是茱萸。等她逛了半天回到城門口時(shí)，鐵匠鋪的小伙計(jì)已經(jīng)把大鐵鍋送到老梁頭的馬上車。

“我當(dāng)是誰呢，怎么？又來打聽賣小虎子的價(jià)錢？今天你這是又花掉啞巴半個(gè)月的工錢？嘖嘖。”

老梁頭鄙夷地看著牧清瑤背筐里已經(jīng)睡著的小虎子，嘖舌又嘆氣，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買什么大鐵鍋，要不了幾天，就得砸成廢鐵賣了買肉吃！”

牧清瑤掃視著城門口，沒看見老牛頭的牛車，十印的大鐵鍋太重，她又不能背著回村，只能坐老梁頭的馬車。

“雙份車費(fèi)，六文錢！”老梁頭獅子大開口，又要牧清瑤又份車錢。

牧清瑤沒點(diǎn)頭也沒搖頭，閃著精光的眼睛在車上的空位置掃了幾個(gè)來回，接著便把大鐵鍋先搬到車上擺好，然后她大剌剌地坐到大鐵鍋里，抱緊背筐傻笑。

馬車跑得快，兩刻鐘的功夫馬車到達(dá)江流村村口，牧清瑤從大鐵鍋里跳下來，接著又把小虎子和鐵鍋搬下車。老梁頭伸手討車費(fèi)時(shí)，牧清瑤認(rèn)認(rèn)真真地摸出三文錢，放在他手心里。

“你這個(gè)瘋婆子，六文錢！還想賴我車費(fèi)？”老梁頭惱火起來。

牧清瑤裝出傻里傻氣地回懟他：“我剛才根本沒坐你的車，我是坐在大鐵鍋里回來的！”

老梁頭收好三文錢，邊撓頭邊趕車離開。

這話聽著沒毛病，又好像哪里不對。

天色將晚，小虎子中午只吃了半個(gè)菜卷子，剛才在路上就已經(jīng)吵著餓，放下東西，牧清瑤立即開始準(zhǔn)備做晚飯。

五花三層的豬肉切成見方的塊狀，先用井里新打上來的清水浸泡，然后她又去后院的花椒樹上摘了幾顆花椒，籬笆角落里有去年的老姜，她挖了一顆小的回來。

野蔥、老姜、茱萸、花椒準(zhǔn)備妥當(dāng)，牧清瑤這才把剛剛買回來的大鐵鍋換到灶臺上，灶臺還有點(diǎn)小，不過將就著也能用。

新鍋可不能就這么用，牧清瑤先把新鐵鍋燒熱，接著用豬油反復(fù)擦拭，又清洗了三遍，最后才又加了熱水清洗幾遍，看到鐵鍋周身呈現(xiàn)出一層油黑發(fā)亮的顏色，這才把豬肉倒在鍋里的清水中。

豬肉焯水后，打去浮沫，撈出過水洗去殘余的血水。

接著就是關(guān)鍵的炒糖色。鍋底小半碗清水，取三勺白糖，用木鏟不斷攪動，看到鍋底的白糖逐漸融化，又由透明的顏色變成褐色，接著變成暗紅色并冒起均勻的小泡，牧清瑤便立即把豬肉倒在鍋中，開始翻炒。

豬肉在鍋中均勻地變色，她這才把幾種佐料加入，添湯燉煮。

沒一會兒，鐵鍋里熱氣蒸騰，豬肉的香氣充盈在廚房里。

牧清瑤翻出藏好的精米，盛出兩大碗，洗凈后分別裝在那六個(gè)小竹碗里，加入適量的清水。打開鐵鍋蓋，把六個(gè)竹碗擺放在翻滾著肉湯的鐵鍋里。

“娘親，竹碗也能吃嗎？”

一直等在旁邊的小虎子，聞著豬肉的香氣，口水直流。

牧清瑤抱起小虎子，在他的額頭上親昵地蹭了兩下，“能不能吃，等飯好了，你嘗嘗？”

江修竹扛著兩捆干柴站在門口時(shí)，正看到這溫馨的一幕。男人背著光線，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等牧清瑤看見他時(shí)，很自然地粲然微笑，那個(gè)剎那，灶堂里的紅光映著女人的面容，江修竹居然看晃了眼。

她，似乎也沒那么難看。

牧清瑤雖然看不見對面男人的表情，可明顯能感覺得到那男人并不像先前那般冷峻。

“你回來得正好，紅燒肉快要出鍋了。”牧清瑤說完才想起江修竹是個(gè)啞巴，便又嘖舌嘀咕。

“幸虧相公是個(gè)啞巴，這要是能說會道的，長得又好看，早被人惦記去了?！?/p>

“啞巴相公”本人背對著牧清瑤，正在碼放干柴的手微頓。

軟糯紅亮的紅燒肉出鍋，盛裝在大黑陶碗里，上面撒上一層綠锃锃的蔥花，就像一塊塊堆放在碗里的紅玉寶石，晶瑩之中透著精致，豬肉的香氣在蔥香的點(diǎn)綴下，濃郁誘人。

浸入些許紅燒肉湯汁的竹碗米飯，不僅帶著竹碗本身的的清甜，更帶著紅燒肉湯汁的咸香。

“娘親，真好吃！”小虎子用木勺盛了一口白米飯，放進(jìn)嘴里大嚼。

“紅燒肉放進(jìn)嘴里，就化掉了呢！”小虎子吃得滿口香，忍不住又盛了一塊紅燒肉，塞進(jìn)嘴里嚼的流油。

牧清瑤把四碗米飯推到江修竹面前，自己的面前剛只放著一只竹碗，碗里的米飯也只有一半。

看到江修竹終于正眼瞧過來，牧清瑤笑著迎上他的目光說道：“你上山砍柴累，多吃點(diǎn)。”想到后天要交那么多的蕨根耙耙，牧清瑤便直接去屋外取來一塊蕨根，比劃著跟江修竹解釋。

“你多吃點(diǎn)，明天上山幫我去多挖些蕨根回來，我多做一些蕨根耙耙賣錢，再給你買肉吃！”

牧清瑤解釋半天，見男人只是平靜地看著她，似乎并沒有聽懂，便只好放棄似的擺手，“算了，你先吃飯，明天我們一起上山，我教你怎么挖蕨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