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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已經(jīng)六日了,晏月夕用力睜眼,天青色的帳頂還在那里。
她長長嘆息一聲。
“公主醒了?”那叫春兒的宮女憂心忡忡地問,“公主可想起了些許?”
“沒有?!标淘孪Φ馈?/p>
春兒悲憤不已。
“這些個庸醫(yī)!”她罵道,“光吃糧不干活的蠢驢!太醫(yī)院必定也敷衍咱們,好的太醫(yī)不見,都是些不著邊際的新手?;噬先粲行尼t(yī)治,好歹要派張?zhí)t(yī)來才是?!?/p>
月夕聽著這話,問道:“張?zhí)t(yī)是何人?”
“張?zhí)t(yī)名張定安,是兵部尚書家的公子,自小入宮給皇子們當陪讀,與今上舊相識。今上幼時身子不好,張?zhí)t(yī)便從小習醫(yī),起初只說是當個藥童,后來竟把今上給治好了。因今上登基,他如今可是太醫(yī)院的紅人。若皇上想治好公主,至少也遣心腹來才是。不行,我回頭差人給太醫(yī)院傳話,務(wù)必讓張?zhí)t(yī)來一趟。”
月夕不以為然:“你既然說他是御前的紅人,怎是你能叫來的呢?”
“公主有所不知,張?zhí)t(yī)自幼與公主相識,過去一處玩。只不過后來先太子與今上的越發(fā)不合,公主和張?zhí)t(yī)也因此吵過幾回,后來也漸行漸遠??晒鞫歼@樣了,他好歹念及舊時情誼,來看一眼......”
春兒嘀嘀咕咕的,月夕心不在焉地聽著,心中嘆口氣。
她知道她沒病,只是才從棺材里爬出來,身子虛了些。
想那些個太醫(yī)必定也知道她沒病,只是一切解釋不來。她怎么死而復生?怎么不記事了?這些問題只有老天爺能回答。他們摸不著門道,只有一遍又一遍地看。其實,再好的太醫(yī)來看也是一樣的。
可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就成了海陽公主了?
“有件事我要問你。”月夕忽而道,“你說我早前是氣暈過去的?”
“正是?!贝簝旱?,“皇上宣公主進宮說話。公主原本就憋了一口氣,又聽皇上說了和親一事,公主當即氣得吐血,暈了過去?!?/p>
月夕還記得竇凌霄在夢中氣沖沖的模樣。
倒也難怪。
雖然她不是真公主,卻也知道和親是什么。一朝去了千里之外,嫁的夫婿是人是鬼也不知道,有什么事更是叫天天不應(yīng)叫地地不靈。但凡是個有氣性的,也不會樂意。
想到這里,月夕不由苦笑。
自己跟這海陽公主何嘗不是同病相憐?
這些日子,春兒陸陸續(xù)續(xù)和月夕說了竇凌霄的事。
這公主的境遇,并不比她好多少。
她的親兄長是先太子,去年親征丘國兵敗戰(zhàn)死,她這公主便當做個填窟窿的工具,被嫁到遙遠的丘國。
春兒說不清楚凌霄在御書房和皇帝談了什么,左不過是些猜測,但顯然最后費了口舌,卻被活活氣死在御前。
多大的氣性才能把自己活活氣死?
月夕想著,又覺得這竇凌霄到底是從前被保護得太好,以至于任性沖動,竟連皇帝也敢惹。那又不是她同胞的皇兄,哪里會真的幫她?有那工夫慪氣,不如尋個良機脫身才是。
思及此處,月夕忽而清醒了。
按道理,她需得好生保命,待弄清玄機,便讓自己變回去。
可時不待人,和親就在眼前,轉(zhuǎn)而成了她的難題。
是該仔細盤算了。
春兒給她添了披風,攙她坐在暖閣里,卻隱約聽見外頭傳來嘈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