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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歲心這個晚上睡的并不好。
她做了噩夢,夢見薛侑放火燒廟被人發(fā)現(xiàn)了,官兵第二日就找上了門,揚言說要將她關(guān)進牢獄,阿婆就在旁邊哭啊哭,一直把她哭醒了。
歲心睜大眼,這才發(fā)現(xiàn)哪有什么哭聲,分明是阿婆的鼾聲。
她轉(zhuǎn)頭往外看去,天已蒙蒙亮。
原來是夢。
就算是夢,歲心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沒了睡意,她索性起床,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床榻上,薛侑睡的正熟。
“你倒是睡的舒坦?!睔q心小聲說,又過去摸了摸他的額頭,發(fā)現(xiàn)溫度正常后,才松了口氣。
昨日耽擱一天,最后的錢也花在了薛侑身上,今日她必須再去一趟陳府,早日找到活計才是正事。
等她出了房門,原本正在熟睡的薛侑卻突然睜眼了眼,眼底一片清明。
早在她推門進來的時候,他就醒了。
不出聲,只是想看看她要干什么。
沒想到只是替他試一試體溫。
真是個怪人。
薛侑自問能看透很多人,卻第一次看不懂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
人人都想和姓薛的撇清關(guān)系,她卻反其道而行之,不僅救了他,還把他帶回來了家。
昨夜看見尸首,雖表現(xiàn)驚嚇,但事后很快鎮(zhèn)定下來,對于他后面的舉動,哪怕害怕,也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
真是無所謂嗎?
若是有一天,她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受到牽連,是否會后悔今日的決定。
歲心趕去陳府,從正門她是進不去的,需得在偏門等著。
昨天下了一夜的雨,地上泥濘不堪,歲心小心翼翼提著裙擺盡量不被地上的臟水碰到,這些大戶人家,就是挑選丫鬟婢女,也喜歡撿體面干凈的。
她唯一的一件能避風(fēng)的小襖昨日已經(jīng)沒了,現(xiàn)下冷風(fēng)一刮,她站在長巷中,難免有些瑟瑟發(fā)抖。
偏門突然被打開,一盆水潑了出來。
好在歲心剛才換了個地方站,否則那盆水剛才就全部潑到了她身上了。
倒水的小廝也沒想到外面還站了個人,忙不迭想要道歉,卻看清她就是昨日尋上府來的丫頭,頓時奇了:“你怎么又來了?”
“我給你個忠告吧,”那小廝年紀不大,看她站在寒風(fēng)中,估計動了惻隱之心,“你回去吧,在這你是找不到活干了?!?/p>
“啊?”歲心捂著凍的通紅的耳朵,有些不解,“為什么?!?/p>
那小廝也不知道怎么說,撓頭糾結(jié)時,眼神突然一亮,指著歲心身后道:“林大娘來了,你同她說。”
長巷拐角處,一個膀大腰圓的婦人正挎著籃子打著哈欠走來。
等她看見面前站著的人時,臉色頓時垮了下來:“你怎么又來了?”
“林大娘,”歲心帶了點討好的笑,“麻煩你幫我引薦引薦,我什么活都能干,工錢也可以少人家一半,能否讓我進陳家做活呢?”
林大娘失了耐心,她昨日本就打發(fā)了歲心走,沒想到今日她又像個狗皮膏藥一樣黏上來,轟蒼蠅一樣趕道:“歲心姑娘,我也跟你托個底,你是從薛家出來的人,薛家如今怎樣,你也清楚,咱們陳家小門小戶,惹禍不起,所以,你就走吧?!?/p>
“可我......”歲心急了,“我之前也只是薛家一個燒火丫頭啊?!?/p>
林大娘頓住腳步,瞇著眼打量她片刻,像是第一次認識她一樣,眼里突然迸發(fā)出喜悅的光:“我還有一法子,讓你留在陳府?!?/p>
“是什么?”
“陳老爺如今缺個通房,你年紀恰好,人也生的不錯,若日后生下個一兒半女,何愁沒有好日子過。”
陳家老爺今年已經(jīng)六十好幾,陳夫人更是遠近有名的悍婦,對待幾個妾室平日里非打即罵,聞言歲心趕忙退了幾步,結(jié)巴道:“林大娘,你別開我玩笑了?!?/p>
“我知道你心氣高,看不上陳老爺,”林大娘又拉著她的手,“我這還有另外幾個人選,張家員外,李家老爺,還有楊府里的那位......”
這都什么跟什么。
歲心甩開了林大娘的手:“我不嫁人。”
“女子哪有不嫁人的,你不是一直擔(dān)心你阿婆的病嗎,我給你挑的這幾戶人家,都是頂好的,你嫁過去,你阿婆日后也算有了著落?!?/p>
她拉著歲心的手,大有下一秒她點頭就立馬拉著她進府的似的。
歲心這回哪敢再提找活的事,忙聲拒絕,這回連話也不敢多說幾句了,匆匆拒絕過林大娘狗,就急忙離開。
身后,林大娘還在那喊:“你若是嫌年紀大,我這還有別的人家,做香料的劉家,賣酒的吳家......”
走遠了,好似還可以聽見她的聲音。
歲心一陣后怕,覺得去陳府這事恐怕是泡了湯,只能先回家再另做打算,路上恰好看見一群人圍著,不遠處就是已經(jīng)坍塌燒毀的廟宇。
歲心心里有鬼,不敢多看,低頭迅速走了過去。
腳步再快,也能聽見其他人的談話。
“聽說里面還死了兩個人?”
“死的可慘了,是被火燒死的吧?”
“不對不對,”有人質(zhì)疑,“是火燒起來之前就死了,好像是被割喉,骨頭都冒出來了,下手這么狠,也不知道是誰?!?/p>
骨頭都冒出來了。
歲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敢再聽,歲心捂住耳朵,這回更是快步離開。
薛侑坐在院子里,正好在曬太陽。
門被人用力推開,歲心氣喘吁吁地站在那,仿佛身后有惡鬼追索一樣,見他悠哉的坐在院中,倒是一愣。
薛侑饒有興趣的看過來,似乎好奇青天白日的,她怎么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你怎么出來了?!睔q心急急忙忙上前,還惦記著他昨日還在高熱,吹不了風(fēng)。
薛侑抓住了她伸過來的手,拇指搭在她腕邊,脆弱的脈脈搏鼓跳著。
他眨眨眼:“退燒了?!?/p>
“退燒了也不行,”論照顧病人,歲心經(jīng)驗豐富,“快回屋躺著,否則見了風(fēng),又要熱起來?!?/p>
見她如此執(zhí)拗,薛侑只能垂下眸子,任由它扶著自己進去。
“歲心?”身后,突然傳來阿婆的聲音。
程阿婆不知道什么時候從屋子里出來了,睜著老眼昏花的眼,在明晃晃的日頭下,靠著微弱的耳力,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我怎么聽見了男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