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崩淝宓能幯旁?，不時傳出幾聲壓抑的咳嗽聲。

外間的攬禾，用抹布包著藥壺把手，將煎好的藥倒入青瓷碗內(nèi)，便轉(zhuǎn)入了里屋。

“大娘，藥煎好了，快趁熱喝了罷?！?/p>

“先放著吧，待會兒喝?！?/p>

攬禾站著沒動，不一會兒，傳來一聲嘆息。

“你這孩子，就是死心眼。把藥端過來吧，我喝。”

攬禾一喜，小心將藥送到了大娘嘴邊。

現(xiàn)在天氣涼，吹了這么會兒冷風(fēng)，藥正好能入口。

大娘皺著眉，就著攬禾的手，將一碗藥盡皆喝了下去。

喝完后，大娘又接過攬禾遞來的濕帕，擦了擦嘴。

“晚?xiàng)髂兀貋頉]有？”

“公子已經(jīng)回來了，還帶回了五小姐和兩位外孫小姐。”攬禾低垂著眉眼回話。

“婉言受委屈了，僅以杜家如今這情況，恐怕也庇護(hù)不了她們母女，只會跟著我們吃苦罷了。”

“可憐五小姐對姑爺一片癡心?！?/p>

“莫提那沒良心的男人，吩咐下去，自即日起各房不可到五小姐那里嚼舌根，也不可怠慢了她們娘兒仨。誰要是在這時候再給我生事，定不輕饒！”

“是，待會兒奴婢就去傳話?！?/p>

兩人正說著話，管家秋伯在外面給大娘行禮了。

攬禾將人請了進(jìn)來，秋伯看見方幾上的藥碗，忙關(guān)切道：“大娘可是病了？”

“小小風(fēng)寒，不礙事。此事不可跟晚?xiàng)魈?，他連日奔波操勞，莫再讓他為了我這點(diǎn)事煩憂?！?/p>

管家應(yīng)下，但一想到此次來意，便躊躇了。

“晚?xiàng)鹘心銇碛惺拢俊?/p>

“這......”

“別吞吞吐吐的，有事說事?！?/p>

“是?！惫芗覔]揮手，讓攬禾先下去。等屋子里只剩下他和大娘兩個，才將杜晚?xiàng)飨惹暗脑掁D(zhuǎn)達(dá)了。

接著又說道：“大娘既然身體不適，這事還是交給其她幾位姨娘去辦?！?/p>

大娘下了軟椅，站在管家面前。微微一昂首，盡顯名門貴女的端容和威儀。

“我是學(xué)士府的女主人，是圣人親封的一等國夫人。晚?xiàng)髯屛胰プ鲞@些事，定然是有他的考量?！?/p>

“可大娘的身體......”

“身體抱恙，效果更佳?！?/p>

短短八個字，已看破杜晚?xiàng)鞯挠靡狻?/p>

而管家也是被大娘這樣輕輕一點(diǎn)撥，才陡然明白了些什么。

一時間，他心中驚濤駭浪，難以平息。

“你去吧，讓晚?xiàng)鞣攀秩プ?，大娘還有全家上下，定然全力支持他。”哪怕將她這張老臉放到地上，任由人踩踏，只要能保杜家滿門，她也無怨無悔。

管家原話轉(zhuǎn)達(dá)，杜晚?xiàng)髀牶缶镁貌谎?。然后對著大娘所住的院落，深深一拜?/p>

在前世，當(dāng)他們對小皇帝飽含期待、樂觀的以為杜家肯定不會有事的時候，只有大娘一再提醒他不可小覷了人心險(xiǎn)惡。

只是那時，沒幾個人聽得進(jìn)去。

當(dāng)杜家榮光不在，大娘苦苦支撐，最后心力耗竭吐血而亡。他彼時身處大牢，聽著這個消息，滿心苦澀無處言說。

那一刻，他意識到杜家最后一根脊梁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