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方圓十里的藥房可打點好了？”顧司司吃著顧府新來廚子做的茶酥，一邊逗弄盆中游動的五彩小魚。

盆中漂浮著翠綠欲滴的水藻，是飛雪剛從院子撈上來的。但魚兒并不賞面，自顧相互追逐。

茶酥入口即化，外皮酥嫰，輕輕咬一口，淺綠色的外皮掉落滾金魚盆，惹得盆中魚兒爭相追食。

“小姐放心，都辦好了?！憋w雪搓搓手，京城的冬日越發(fā)寒冷了，飛雪的手都有點凍紅了?！爸皇秋w雪不明白，咱們買那么多無患子干嘛？又不開藥房。即使要開藥房，也沒見過只買一味藥的藥房??？”

“這你就不懂了，單單這一味藥就夠我們發(fā)財致富了?！鳖櫵舅九呐纳砩系袈涞牟杷帜樱苏麎喊櫟囊滦?，轉(zhuǎn)頭悶了一口清茶?！皠e忘了交代那個藥房掌柜的，前三天，無論價多高，都不出藥，只說貨船未至。第四天，少量出藥，第五天第六天增加出貨量，價格可要高點，盡量在第七天把無患子都賣出去，斷斷不可奇貨可居，等到第十天，城外攔截的貨船也該到了，到時候無患子就不值錢了。

“王爺，屬下帶人跑遍城外城內(nèi)兩三天了，都說沒貨。您身上的紅點看起來越發(fā)嚴重了。金大夫說過，藥必須持續(xù)用上一旬，早晚煎湯沐浴，方可根治。倒是城外有一間有一間藥房說自家有一艘貨船，大概這一兩天會有無患子到岸?！背罂聪驈娙贪W感的慎王，一面的擔憂。

“無妨，本王可以等?！睉?zhàn)場上不怕刀鋒暗箭，朝堂上不畏唇槍舌劍的慎王，此時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耙坏┯兴?，無論價格如何，統(tǒng)統(tǒng)買下，務必買到足夠一旬所需。”

“屬下遵命！”朝泱領(lǐng)命而去。

慎王大量收購無患子，價格不限的消息傳開，各大藥房的掌柜對當初早早出售無患子后悔不已。

顧司司在城外的藥房只要一出無患子，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被王府的人一掃而空。

王府倉庫無患子越來越多，顧府千金的小金庫也盆滿缽滿。

“嘩！小姐，一萬三千四百七十二兩五錢！飛雪這輩子都沒見過那么多銀票和白花花的銀子！”飛雪不由得感嘆，“小姐，難怪他們都說你鉆到錢眼子里了！”

“誰說的？！說得真貼切！”顧司司叉腰仰天大笑，“那是天生我材必有用！萬萬不敢摒棄上天給我與生俱來對錢財?shù)膱?zhí)著??！”

“對對對，小姐即使是財迷，也是俠義疏財?shù)呢斆?！”飛雪從善如流?！拔覀兂峭馑幏康臒o患子都被買完了，要再進點貨嗎？”

“萬萬不可再進了。驛站的無患子應該夠慎王用上兩個月了，他的癢癥只要堅持用藥一旬，最多不過一月，就能痊愈?！鳖櫵舅景雁y票一張張疊好，壓在錢箱底部。

“而且早前王府高價收藥的消息一出，其他藥店也紛紛出高價調(diào)動外地船只，怕這幾天城里內(nèi)外，無患子要泛濫了。量多價賤?！?/p>

“那也夠這些貪財?shù)乃幏肯碛靡环?。誰讓當初疫癥城中缺藥，他們一個個待價而沽，出不起價錢買藥的平民百姓病死者良多！”飛雪恨恨地說。

多行不義必自斃，姑且待之。

果然，沒過幾天，城中各大藥房大量進貨，無患子價格從天價掉落到如同塵埃。

貪婪成性的藥房掌柜們望著庫房堆積如山的無患子，左顧右盼都等不來王府進貨。

有幾個大膽的派人去驛站后門，試圖從王府下人口中探出點蛛絲馬跡。

“王爺還要無患子嗎？我這里還有很多?！?/p>

“麻煩告知王爺，小店藥房的無患子質(zhì)量上乘！”

奈何王府的人每個都長了一個無縫的嘴，軟硬不吃。硬是沒有透露半點風聲。

誰也不知道王爺早些日子為何大量采購無患子，也無人知曉王爺為何突然又不需要無患子了。

“這藥方果然有奇效，本王身上紅疹已經(jīng)消退大半了。現(xiàn)在不痛也不癢了?！鄙魍鮿倓偨^藥湯，精神不復發(fā)病前頹唐。這些天雖然消瘦了些，但多虧了這些無患子，終于恢復了點進食的心思。

“但現(xiàn)在城內(nèi)無患子量多價賤，藥房的人對王府多有怨言?！背髶]手召來數(shù)名婢女，把澡盤端了下去。

“不必理會，當初疫癥他們也賺夠了，也該讓他們出點血，讓他們知道亂世荒年，除了食物以外，藥品也是必須，絕不應奇貨可居，趁火打劫?！?/p>

慎王順了順頭發(fā)，墨黑如絲綢，為棱角分明的臉更增添一分柔美?！岸?，我還挺欣賞她的。真真像外人所言，是一個經(jīng)商天才！”

“誰？王爺說的可是那天夜闖驛站，作惡多端，罪魁禍首的女刺客？！”朝泱每每想起這些天王爺受的罪，就恨不得把這刺客扒拉出來碎尸萬段。

“你不覺得整件事情很有趣嗎？我從未見過像她那般的女子。”慎王暗暗笑道，嘴邊的弧度揚起，挑眉望向朝泱。

“那王爺?shù)囊馑际?，您已?jīng)知道這個女刺客的身份？”朝泱從未見過慎王這般表情，不禁也對這名女子的身份充滿好奇。

“不急。我想我們應該很快就會再見面?！鄙魍跷⑽⒏┥恚禍缪矍伴W爍的燭光。

此時的梨香榭，又是另一番光景。

庭院深深深幾許。自是一樹梨花顧自開。

小時候的顧司司最喜此處的清幽脫俗，而祖父又極寵她，于是讓這個精靈古怪的小孫女住進這一方雅閣，并題上“梨香步青階”五字，眾人見狀稱此處為“梨香榭”。

梨香榭與其他小姐閨閣的方正迥然不同?；乩葯跅U上纏繞著紫藤蘿，枝枝蔓蔓的。喜歡的時候大片大片地開花，整個回廊成了一條紫藍色的綢帶，在微風中飄舞。不樂意了連個花骨兒都不愿意露面，像顧影自憐的孔雀，把孤寂的心緒投落到一彎春水。

繞過回廊又是一番天地。

那里的梨花開得正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