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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海州西郊,罕見人煙的墓葬區(qū)域。
一座茅草屋外。
一個年邁的老人,帶著一個臟兮兮、穿著破舊的小姑娘,正在給一座墓碑除草。
小姑娘還很小,但卻拔的很用心。
“爺爺,你看我拔的干凈吧,叔叔阿姨他們知道了,一定會開心的?!?/p>
“嗯,秀秀做的真好?!?/p>
老人咧開嘴笑了笑,用蒼老的手摸了摸小姑娘的頭頂。
小姑娘開心起來,旋即又低下頭,抿起嘴唇道:“爺爺,我昨天夢到爸爸媽媽了,他們......他們還不回來嗎?”
聽到這個問題,老人有些沉默,許久才輕聲道:“回,怎么不回?!?/p>
“只是他們?nèi)チ撕苓h(yuǎn)的地方呀,路太遠(yuǎn)了,還要過陣子才能回來看秀秀呀?!?/p>
“我們再等一等好不好?”
“好。”
秀秀大聲的回答。
“真乖?!?/p>
老人慈祥的笑了笑,目光卻投向了墓碑,那里埋著他曾經(jīng)的老爺和主母,而更遠(yuǎn)處那座墳?zāi)?,則是......他只有衣冠冢的兒子和兒媳。
老人的手不自主的顫了顫,低頭沉默了片刻,開口道:“秀秀呀,算時間該吃飯了,你先回去煮飯吧,爺爺再待一會再回去!”
“那爺爺要快一點哦?!?/p>
小女孩不知為何,但卻乖巧的點點頭,蹦蹦跳跳的走向了茅屋。
老人深深的看著眼孫女的背影,許久才轉(zhuǎn)過頭來,看向面前的墓碑,輕聲道:
“老爺,主母,跟您二位說個事,老奴準(zhǔn)備下去陪你們一起啦?!?/p>
“你們可別怪老頭子我狠心,一來,老頭子我已經(jīng)老到守不動墓呀,二來,實在是想兒子和兒媳,晚上還經(jīng)常聽到秀秀做夢喊爸爸媽媽,老頭子我實在......”
說到這,老人忍不住哽咽了兩下,才道:“你們也不用太擔(dān)心少爺,他雖然癡傻,但有周家那丫頭守著,日子也能過下去的。”
“秀秀也不用你們擔(dān)心了,我已經(jīng)找了遠(yuǎn)方親戚來托付,兒媳那邊的,他們當(dāng)年可都是受過咱們林家大恩惠的,剩下的......”
又是一陣絮絮叨叨,老人長出一口氣,神色忽然有些激動的道:
“說了這么多,其實老奴最想要的,還是......還是看著少爺清醒,復(fù)我林氏之仇??!”
“只可惜......老爺,主母!老奴無能,先少爺一步下去,陪你們了?。 ?/p>
他最后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的茅草屋,看了一眼孫女,深吸一口氣,高呼三聲:
“復(fù)我林氏仇者,城也!”
“復(fù)我林氏仇者,城也!!”
“復(fù)我林氏仇者,城也?。?!”
說罷,他掏出劇毒的藥丸,就要灌下去。
而就在此時,
一只手,突兀伸了出來!
不但扣住了老人的手,而且隨之而來的,還有老人魂牽夢縈,乃至于多年都無法忘卻的聲線。
“任伯......”
“我......回來了!”
老人顫抖的回首,卻見一道穿著破舊,卻身軀異常挺拔,宛若一道獵獵威風(fēng)的身影,一如當(dāng)年那版,正站在松樹之下看向自己!
不是林城又是誰?
老人卻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顫聲吐出兩個字,“少......少爺?”
林城也是虎目含淚,手有些顫抖的扶起老人,“是我,任伯,讓您就等了!”
“不,不久!”
老人渾身顫抖,淚流滿面,死死的攥著林城的手,嘶聲道:“一點也不久啊,只要您能恢復(fù),老奴就算是再等五年,十年,也甘心?。∫?,老奴本來想著這輩子,都再也見不到您了??!”
老人老淚縱橫。
他早兩年就見過林城了,可當(dāng)時的少爺已然是個傻子,別說是他了,連林家都記不得。
再等后來,老人想要去找,卻已經(jīng)老的走不動路,病體纏身了。
聽著老人的話,林城古井一般的眼中也不禁泛起道道血絲,笑著道:“任伯,我身可是擔(dān)著林氏上百口的血,怎么敢輕易去死?”
“況且,不復(fù)當(dāng)年之仇,我又怎敢當(dāng)您一聲‘少爺’?又怎敢,拿林做姓?!”
林城雖然在笑,眼中卻帶淚,尤其望著父母的墓碑,更是手指微微顫抖。
那里,就埋葬著,他的爸媽!
見到這一幕,任伯顫聲道:“少爺!老奴無能,沒有護(hù)住老爺......”
任伯不單單是林氏偏房,更是林府的內(nèi)管家,負(fù)責(zé)的是林家護(hù)衛(wèi)。
林氏遇難他至今自責(zé)。
“任伯,不怪您!”
林城卻知道,當(dāng)年的事,根本不是任伯的錯,把任伯拉起來,等他穩(wěn)定了情緒,才道:“任伯,我既然回來了,那一切都交給我!”
“不止是林君,還有其他那些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任伯卻是急切的搖頭道:“少爺,萬萬不可沖動,那些可都是龐然大鱷!當(dāng)年林君那畜牲弒親之后,不知多少豪門來啃食我林家......”
這些家族加在一起,便是當(dāng)年如日中天的林氏,都無法對抗,又何況現(xiàn)在少爺孤身一人!
“任伯,放心吧,我又豈是魯莽之輩?”
林城淡淡的道。
“我現(xiàn)在......”
他正要解釋現(xiàn)在自己已然非同常人,忽然目光一冷,看向不遠(yuǎn)處。
三秒后,遠(yuǎn)處的茅屋當(dāng)中,忽然傳來了一陣悲切的童音呼救聲。
“爺爺!爺爺!救我呀!我不要跟你們走......”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男女混合的打罵聲。
“小不死的東西,讓你別喊了!耳朵聾是吧?”
“把她嘴巴捂上!”
“老不死的什么時候死???兒子可撐不了多久了!”
“估計快了吧!算了,不等了,直接抓走吧!骨髓配型還要時間!”
聽到這些聲音,任伯渾身一顫,這是......他給把秀秀托付出去的親戚!
他......他們怎么會!
“放,放開囡囡!”
任伯顫聲大叫一聲,睚眥欲裂。
可他已經(jīng)老了,剛才的激動,更是耗盡了他的體力,只能在地上蹣跚。
正在任伯焦急的時候,耳邊傳來了林城的聲音。
“任伯,交給我?!?/p>
林城扶起老人,轉(zhuǎn)頭,卻是露出一雙滿是殺意的雙眼,寒聲道:“我林家人,還沒有到,任人欺辱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