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宴會都開了，您在這作甚？”

他一手朝我臉上撫來，像是要幫我擦掉什么東西。

“你這沒心肝的小貓，本官惦記著你，特來看看?！?/p>

說完，他收回了手，指尖沾著一絲墨點(diǎn)，又似品茗一般將指尖含入口中。

我看得一陣頭皮發(fā)麻，推搡著他。

“既見著人了，大人還不速速回去，一會皇上找不到你，可就麻煩了。”

葉辛又點(diǎn)點(diǎn)我的臉，“就知你是個(gè)沒心肝的，行了，不逗你了。”

“今夜?；庶h一派開始動作了，往后你在這宮中，小心些?！?/p>

這人終于恢復(fù)了正經(jīng)的面色，再次叮囑我一番。

我頗不在意地撇撇嘴，“大人要下臣如何，下臣怎敢不聽，我自會聽你的就是了?！?/p>

相處這些日子，我也將這人摸得透透的。

雖說他陰晴不定，手段歹毒，卻是個(gè)愛極了貓兒的人，那日里瑜貴妃的貓將他手抓出一道血痕了，這廝不僅沒動怒火，還將自己的膳食分來喂貓。

打從那時(shí)起，我便將自己裝成了貓的性子，就是為了得到一份這人對畜生的憐惜。

也不知是我裝得好，還是事辦得好，這人對我確實(shí)親近異常，像極了后宮里偷著歡好的宮女太監(jiān)。

得了我的應(yīng)答，他又掐了一把我的臉才肯離去。

這之后，我便回到了尚宮局用食。

要說這六品女官還有一個(gè)好處就是可以回自己屋用膳。

這會已經(jīng)過了辰時(shí)，往日里作為司樂回到尚儀局，連門都進(jìn)不了，何說飯食。

我坐在屋內(nèi)用了飯，才將今日的記錄呈交尚宮那邊。

見尚宮的屋里亮著燭火，我先是通報(bào)一聲。

“大人，我來呈交今日宮宴記錄?！?/p>

里頭沒人應(yīng)答，估摸著是尚宮大人寐著了，我走上前敲了敲門。

就在敲第二下門時(shí)，這門居然開了。

8.

尚宮不在里頭，取而代之的是，許久不見的傅章。

我愣神。

“傅章，你怎么在這？這可是女官居所，你就不怕再當(dāng)個(gè)穢亂后宮的罪名？”

傅章冷笑兩聲，“季簡，你這是在助紂為虐，你知道嗎？”

我心口哽咽，我自然知道。

葉辛不是什么好人，是奸臣，可我更知道如今的皇上昏庸無能，朝政若非被葉辛把持，這國或許早破了。

我住在太和宮偏殿那一晚，他處理奏章到近天明才合眼歇了一會。

那時(shí)起，我便知道，我跟葉辛是一樣的人，我們不過是努力向上爬，想讓事情越來越好，何錯(cuò)之有？

錯(cuò)的是百官無能，是帝王昏庸。

我將頭偏向一邊，不去看他。

傅章將我的頭擺正。

“你知道葉辛在謀劃什么嗎？你知道他的身份嗎？季簡，你若現(xiàn)在回頭，我還能保你?！?/p>

到了這一步，我深知，是自己該做出選擇的時(shí)候了，可我的選擇從來只有我。

“抱歉傅章，從我陷害你，決定往上爬的時(shí)候，我們之間的恩情早就斷絕了，你走吧，我當(dāng)你沒來過?！?/p>

說完這話，我后脖頸一陣鈍痛，隨后人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