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從慈云寺回去，魏淵就再也沒有回過景秀宮了。

許是當(dāng)了帝君，這后宮便由得他翻天覆地。

我倒也落了個清閑。

每天除了逗魏公公玩，就是坐在床榻上發(fā)呆。

一坐就是一整天。

就當(dāng)我以為魏淵的深情已經(jīng)不再維繼時，他突然出現(xiàn)了。

“魏公公，快來恭迎帝君。”

我招呼著還在啃骨頭的魏公公。

“免了?！蔽簻Y嘴角一抽，眼神有些無奈。

“魏公公，快謝謝帝君?！?/p>

魏淵接過宮女送來的茶盞抿了一口。

過了許久，他才淡淡地說道：“蕭橦川的行蹤找到了?！?/p>

空氣仿佛瞬間停滯。

我張了張嘴，想說的話卻卡在了喉嚨。

“人已經(jīng)在來京的路上，不日就到?！?/p>

魏淵似乎很享受我現(xiàn)在的表情，他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我的公主，那么你該如何選擇呢？”

蕭橦川！

我指尖泛白，一股恨意瞬間充斥著全身。

若不是他，父皇就不會死，蕭家也不會亡。

他該死！

即便千刀萬剮，也死不足惜！

可他畢竟又是我的兄長，是我在這個世間唯一的親人了。

那夜夢中，魏淵讓我在父皇和蕭橦川之間選一個！

就在我猶豫不決時，一陣冰涼攪亂了噩夢。

“怎么哭了？”

魏淵的聲音有些嘶啞，其中還夾雜著些許還迷離的疏懶。

他的手指輕輕地?fù)徇^我臉上的淚痕。

“時間還早，再睡會吧?！?/p>

我借著這溫柔，試圖勾動他的惻隱之心。

“魏淵，能饒了他嗎？”

他身形一顫，“你蕭家滅我全族時，可曾饒過一人？”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心口就像是落了一塊頑石，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你就不能為了我，放過他嗎？”

聲嘶力竭的吼聲回蕩在寢宮里，回應(yīng)我的卻只有一道干冰冷無情的關(guān)門聲。

我泄了氣，眼淚不要命地往出擠。

魏淵，你的心是石頭嗎？

你怎能如此絕情！

難道那些所有的過往，都只是鏡花水月中的美好嗎？

我?guī)捉^望。

我沒想到還能在金鑾殿上再次見到蕭橦川。

只不過物是人非，他早就不是當(dāng)初那個談笑風(fēng)生的太子了。

“玉兒，你怎么能有臉活著呢！”

他披頭散發(fā)，面色如蠟，昏暗的雙眼中透露著不甘和絕望。

想來也是，宗族被殺，帝位被奪，換成誰都沒辦法和茍活者心平氣和的講話。

魏淵倒是好脾氣，“蕭橦川，只要你俯首稱臣，朕便恕你不死，如何？”

“俯首稱臣？”蕭橦川一副癡癲的模樣，“若不是當(dāng)初看在公主的面子上，你這閹人早就被本君宰了！”

眾人臉色煞白，連忙俯身下跪，只當(dāng)沒聽見，深怕魏淵大怒連他們一同給斬了。

蕭橦川臉色大變，沖上去拉著地上的大臣。

“不準(zhǔn)跪，你們不準(zhǔn)跪！”

他拉起來一個，又跪下一個。

“哈哈哈！”他仰天大笑，無助地怒斥，“亂臣賊子，亂臣賊子！”

啪！

這計耳光驚住了朝堂上所有人，就連蕭橦川也被我打蒙了。

“蕭玉，你居然敢打本君！”

蕭橦川面色猙獰，就連脖子上的枷鎖都發(fā)出錚錚聲響。

“蕭橦川，蕭家已經(jīng)沒了，我都醒了，你為什么還看不清現(xiàn)實！為了這個位置，你下毒不成，再行逼宮，若非自己愚蠢，又怎會被他人坐收漁翁之利！”

我雙目赤紅，脖頸青筋畢露，恨不得將他撕成碎片。

蕭橦川，你真該死！

可是你死了，蕭家就真的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一腳揣在蕭橦川的腘窩，與他一同跪在地上。

“臣妾懇請帝君饒蕭橦川不死！”

整個大殿安靜的出奇。

屈辱，不安，瞬間席卷我身。

“蕭后，這就是你的選擇嗎？”

縱使酷夏，我依舊從魏淵的話語中感受到了陣陣寒意。

我把頭埋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抬起頭來?！?/p>

他的眼睛形同一灘死水，翻不起半點(diǎn)波瀾。

“朕對你很失望?！?/p>

“他若死了，我也不會茍活！”

空氣又冷了幾分。

魏淵的唇角勾出一絲森然嗜血的笑意。

“好極了，威脅朕！”

他抽出了腰間利劍，朝著這邊踱步而來。

每走一步，我的心跳就慢半拍。

“你爹可以放過他，但朕不行，我魏家枉死的一百二十七個亡魂也不行！”魏淵將利劍丟到我的腳下，“殺了他，朕就當(dāng)你什么也沒說過?！?/p>

見我不愿意動手，他拾起地上的劍反手將我攬在懷里。

我拼命掙扎著身子，用盡力氣和他爭奪著利劍的控制權(quán)。

落在魏淵手上的淚滴，似乎讓他更加瘋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