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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白非月腦中千回百轉(zhuǎn),御辰澤怎么會在這兒?他什么時候出宮的?他為什么要出宮?御千尋知道嗎?太后知道嗎?現(xiàn)在朝中是何形式了?
抿了抿唇,她又是笑得如沐春風(fēng)。
朱唇輕啟:“如此,便謝過公子了?!?/p>
白非月拿了御辰澤的折扇,又接過云梟啟所畫扇面的扇子,繼而將披在肩頭的挽紗取下,將兩把扇子的扇柄各系在挽紗的一頭。
編鐘多為祭祀等正式場合作用,所奏樂曲大多莊嚴(yán)肅穆,要配合舞蹈的話委實牽強(qiáng)。
可是,如果換一種敲擊物品呢?
她的手撫向頸間的瓔珞串,狠狠一拽,便是兩顆透亮的紅寶石。她顛了顛重量,繼而眸子一亮。
她行至舞臺中央,打開折扇,發(fā)出“噗”的響聲,她沒有行禮,只是用折扇半遮面,話語幽然:“小女子付子衿,望大家,千萬記得。”
如若這是在汴京,沒有人不知道付子衿已然是當(dāng)朝皇后,可這是在回香城。而今天,她白非月就會讓這個名字,從這里開始,傳遍西元國!
她的手緩緩伸出,掌心安然躺著兩顆紅寶石,眾人正不知她要如何,只見她蓮步輕移,手掌一揮,兩顆寶石同時在空中旋轉(zhuǎn),“刷”的一聲,兩把扇子同時打開,玉手輕揚(yáng),扇面緩緩拍向?qū)毷?,寶石受力飛向編鐘,清脆悅耳的響聲在眾人耳邊悠揚(yáng),白非月腳下不停,一舉一動,恍如舞出百花齊放,足下生香。
如蓮花的花開瓣顫、小鹿的疾走驚躍、孔雀的高視闊步。
折扇之聲,寶石撞擊編鐘之聲,兩者的聲音毫無融合之感,卻異常唯美和諧。
一段前奏飄揚(yáng)而過,白非月輕啟朱唇:
“對酒當(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dāng)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p>
略微沙啞的聲音合著編鐘渾厚又透著清脆的樂聲,恍若渾然天成。她的舞蹈隨著歌曲的低潮不斷旋轉(zhuǎn)起舞,腳尖微點(diǎn),身輕似燕,雙臂柔若伸開,袖袍飛舞,紅蕖裊裊。
“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闊談讌,心念舊恩。
月明星稀,烏鵲南飛。繞樹三匝,何枝可依?
山不厭高,海不厭深。周公吐哺,天下歸心?!?/p>
白非月看向御辰澤,御辰澤神思一震——周公吐脯,天下歸心。
白非月?lián)]舞挽紗,扇面隨著風(fēng)力一開一合,就著方圓之地,她不斷旋轉(zhuǎn)跳躍,若靈若仙,氣勢逼人!
天上一輪春月開宮鏡,透過被掀開的瓦礫投射在白非月的周身,月光中的女子輕抬羅袖,低眉淺吟,輕舒素手,手中的扇子合攏。
樂聲響于耳畔,手中折扇如甩、開、合、擰、圓,如流水翩若驚鴻。
如若說云若舞舞的是女兒家的嬌媚閨愁,那么白非月就好似在繪制一副宏偉的江山河圖!
意境高低,不言而喻。
在廊下始終注視著白非月的云若舞手指扣緊木欄,她的上齒咬著下唇,心中一股無名火在熊熊燃燒。好不容易白非月那個賤人死了!她以為再沒有人比得過她的樂舞曲,可是這個付子衿,她竟然與那個賤人的舞姿如此相像!
她的下唇滲出血絲,可是不過片刻,她卻是笑了。即便她確實強(qiáng)過她那又如何?魁主注定只能是她,而這個付子衿,必須死!
御辰澤深深得望著白非月,他從來不知道,原來付子衿如此多才多藝,可據(jù)他的資料,付云更在她身上根本沒有花多少心力,而她的母親因為早逝,娘家王氏也早已棄她于不顧,在如此艱難之中,她是如何長成了今天這般的傾國傾城?
當(dāng)白非月再次將目光轉(zhuǎn)向他之時,御辰澤眸子自然得染上笑意,他的唇輕輕的動了動:“青青子衿,悠悠我心?!?/p>
白非月的舞步微微頓住,她不著痕跡得瞪了他一眼:這首詩里的這句話可不是那個意思……
御辰澤眉頭一挑:你怎么知道我說的是那個意思?
流氓!
一曲舞畢,流芳樓鴉雀無聲。
白非月用扇子接住彈跳而回的紅寶石,繼而將寶石合在扇子中。
驀地。
“公子,扇子還你。”
一語落下,她的手微一用力,扇子便扔擲空中。
一時間,流芳樓亂作一團(tuán),所有人皆爭相跳躍爭搶,哪里還管這把扇子的原主人在何處。
白非月趁著眾人爭搶之際,快步走至瓏玉身旁,她輕聲道:“徐延施和丁士遷那兩個老匹夫在哪?”
瓏玉抿了抿唇,繼而道:“在天字一號房?!闭f罷,她伸手指向樓上的西面。
白非月給御辰澤使了個眼色,御辰澤頷首。片刻后,福來領(lǐng)了兩個暗衛(wèi)便悄然離開。
白非月笑著看向瓏玉:“瓏玉姑娘,該主持投票儀式了?!?/p>
瓏玉渾身一顫,繼而平靜道:“子衿姑娘,這次投票的人都已經(jīng)被買通了,他們絕對不會把票投給你的?!?/p>
“我要的,就是沒人給我投票!”
瓏玉不明所以,唇微張著,正想要再說些什么,可下一秒?yún)s是被白非月押著上了臺。
瓏玉站在白非月身旁,不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難道她不知道,這場比賽就是為了置她于死地嗎?
沉靜片刻,她斂了心神,看著臺下還在爭搶扇子的看客揚(yáng)聲道:“眾位!此時此刻,即將要進(jìn)入投票環(huán)節(jié)!請大家安靜片刻!靜候結(jié)果!”
瓏玉畢竟是上一屆的魁主,話語有一定的震懾力,一時間,眾人偃旗息鼓。
一百名觀眾早已嚴(yán)正以待,二十名參賽者包括白非月也在擂臺上排排站好。
云若舞站在她的身旁卻并不看她,仿佛當(dāng)她不存在一般。云若舞站得筆直,白非月偏偏柔弱無骨得斜斜得靠在瓏玉的身上,手上握著御辰澤的扇子,輕輕得晃著。
瓏玉頗為尷尬,卻是忍住了沒將白非月?lián)荛_。
云若舞蹙著眉頭,忽而又舒展開來。付子衿,待會兒希望你能一直鎮(zhèn)定下去。
投票結(jié)束,瓏玉開始唱票,她看了白非月一眼,白非月亦是十分配合得將自己的身子撥正,繼而對她笑了笑:“希望,千萬不要念到我的名字?!?/p>
瓏玉頓了頓,繼而道:“你會如愿以償?shù)?。?/p>
這場比賽本就是個為她挖好的陷阱,原本歌姬大賽還要再過一個月后舉行,是以在接到“歌姬大賽提前舉行”這個通知之前,除了云若舞沒有一個參賽者是真正準(zhǔn)備好的,故而御千尋對于云若舞能夠奪魁似乎是毫無疑惑,胸有成竹,因為云若舞本就是個完美的舞者,天生的歌姬,更別說她已是天階武士,內(nèi)力深厚。況且他還特意給付子衿選了編鐘這個演奏樂器,女子演奏編鐘本就少之又少,且又是單人,對于無內(nèi)力加持的女子而言,實在難度太大,可他約摸萬萬沒有想到,這個付子衿原來并不是一個草包美人,她除了傾國傾城的美貌,還有可怕的頭腦,她能借力打力,利用外力演奏,利用自己的美貌讓所有人為之癲狂。
瓏玉想,或許,結(jié)果會是不一樣的。
唱票過程很順利,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云若舞九十票,而其他十票分別是其他歌姬,總之與白非月無緣。
瓏玉看著唱票結(jié)果,靜了一瞬后沉聲道:“云若舞姑娘成為我們第十四屆歌姬大賽的魁主!大家掌聲祝賀!”
白非月唇邊若有似無得勾起一抹笑,可下一秒,她的眼睛卻是醞出了淚水,沒有哭聲,沒有啜泣,只是靜靜得流淚。
御辰澤險些就要飛奔過去,明知她是刻意,他的心,卻還是顫抖了。
萬籟俱靜,所有人都下意識得看向白非月,卻見美人無言,只是淚珠滾滾,蒼白如斯,恍若頃刻覆滅。
“不公平!誰給投的票!重新來!魁主應(yīng)該屬于付子衿姑娘!”
“就是!這個云若舞算什么東西!她能跟付子衿姑娘比嗎!”
“兩個人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上!一定有人動了手腳!”
“對!我們不接受!我們支持付子衿姑娘!”
“于士遷在哪里!給我們出來解釋!這個結(jié)果是不是你在幕后操縱!”
“于士遷!這個臭娘們是不是你姘頭??!”
如此語言層出不窮,云若舞白了一張俏臉,白非月的臉卻隱在黑暗之中,讓人看不清楚,只看到一滴又一滴的淚水,從她的下顎緩緩滴落,在她的足前匯成一灘。
回香城的民風(fēng)開放,再加上地域富饒,有錢人多了去了,是以對于權(quán)貴并不十分懼怕,此刻眾人皆嚷嚷著要于士遷出來主持公道,場面一時有些失控了。
甚至有些人開始往臺上扔雞蛋,番茄,爛菜葉……
“砸死這些臭娘們!正面拼不過,就暗箱操作!什么玩意兒!”
“對!砸死她們!”
誠然,如若白非月只是比云若舞少那么一兩票,或許看客們都不至于這么激動,畢竟每個人審美不同,眼光不同。但就是因為白非月在表演如此精湛如此唯美的境況下,她竟然一票都沒有,這才引起了眾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