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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表小姐,表小姐,大夫來了?!遍T外突然傳來遙香的聲音,嚇了蕭雨一跳。
不過轉(zhuǎn)瞬,蕭雨定了定魂,輕音婉轉(zhuǎn)道:“進(jìn)來吧?!边呎f著邊輕輕的斜椅在床頭。
蕭語因腿疾,很少活動,身子自然也弱了許多,洛家在涼都有專門的大夫負(fù)責(zé)為為府里老老小小治病開方子。
這時(shí)隨遙香進(jìn)來一位老者,便是洛府的專用大夫,姓白。
白大夫的醫(yī)術(shù)在涼都也算數(shù)一數(shù)二。不過,前些日子,他給表小姐開方子的時(shí)候,蕭雨是醫(yī)家,曾好奇的偷看過,那時(shí)便覺得有些蹊蹺。
巧不巧的,今兒正好就給她個(gè)機(jī)會,也好看個(gè)究竟?
這么一思量,蕭雨便裝作很虛弱的樣子,氣若游絲的說道:“大夫,我近日來胸口煩悶,渾身無力,頭昏昏沉沉的,您看這是怎么了?”
言罷,蕭雨略微摒著氣息,讓脈象變得更弱些。
只見白大夫微瞇雙目,身子坐的挺直,眼神看著前方,一只手搭在蕭語的手腕摸著脈,另一只手捻著他的山羊胡須,煞有介事的好一會兒,仿佛很專注的樣子。
“哎!表小姐的身體實(shí)在是太虛弱了,看來這藥還需加些劑量才是。”白大夫面色凝重,搖頭說道。
蕭雨趁白大夫沒留意,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忿然想著,哼!當(dāng)年,我與師傅救治病人時(shí),都會教人樂觀面對,讓病人懷抱希望,這老賊醫(yī),好像我大限之日不遠(yuǎn)了似的,沒了好心情,好人兒也要死了。
“那快請大夫?yàn)楸硇〗汩_方子吧。”最著急的還是遙香,一聽說表小姐身子又弱了,眉心快擰成疙瘩了。
白大夫踱著步子,鎮(zhèn)定緩慢的來到桌前,拿起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紙筆,書寫起來,蕭雨歪坐著,斜睨白大夫,心里便就等著看他如何開方下藥了。
蕭雨自進(jìn)了表小姐的身體里,對蕭語身子了解了一番,心里早有了譜兒。
蕭語只不過因腿疾而過少的運(yùn)動,所以顯得弱了些。加之她喜歡研制香料,整日悶在香房里空氣流通不佳,才會如此柔弱,其實(shí)并無大礙。
可白大夫,時(shí)常來看,次次都會開方子吃藥,雖說是調(diào)理,畢竟是藥三分毒,而所有的藥都點(diǎn)五行,配好了互相化解其毒性,若是配的出了差池,那對身體的損害,可不是兒戲!
如今蕭雨在這身體里,該吃什么藥,如何調(diào)理,她便清清楚楚了。
白大夫?qū)懞昧朔阶舆f給遙香,催道:“快去為表小姐拿藥吧,這可耽誤不得?!?/p>
遙香接了方子,忙應(yīng)著:“是了,是了,遙香這就去?!鞭D(zhuǎn)身就要向外跑。
蕭雨見狀,陡然大喝了一聲:“遙香!”
因一時(shí)心急,蕭雨這聲喊顯得底氣十足,白大夫聞聲轉(zhuǎn)首望去。
蕭雨鎮(zhèn)靜自如的微微一笑,正正身子,說道:“哦,遙香,你且先將方子拿來我瞧瞧,這些年一直吃大夫的藥,都是些什么還不知道呢,很好奇呢?!?/p>
白大夫心機(jī)頗深,雖然表小姐此舉有些異樣,不過看她一個(gè)雙腿殘廢的弱女子,又能有什么本事?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看似很大度的笑道:“沒想到表小姐對藥方有興趣,也好,表小姐請過目?!?/p>
白大夫手一伸,一副問心無愧的樣子,坦然的站在那里,一只手背后,另一只手捋著他的山羊須。
遙香不知道表小姐是何用意,不過卻也乖巧的將方子遞到表小姐面前。
人參四錢、白芍二錢、香附三錢、鹿茸六錢、黨參六錢、阿膠二錢、柴胡兩錢,郁金六錢……
蕭雨接過藥方,看完不由得血?dú)夥浚牡装怠昂摺绷艘宦?,旋即,又機(jī)靈的轉(zhuǎn)動眼睛,“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白大夫正悠然自得的捋著他那幾根山羊胡,聽表小姐這么一笑,終于睜開半瞇的眼睛,望著表小姐并未言語。
“小姐,您笑什么啊?”遙香納悶的問著,大夫都說她身子更弱了,虧她還笑得出,自己都快急死了。
“大夫這方子確是給我的么?”蕭雨不緊不慢的問著,語氣鎮(zhèn)定自如,白大夫聞此言,不免有些驚訝。
“當(dāng)然是,若是表小姐覺得不妥,便是劑量加了些,剛剛老夫已經(jīng)說過了。”白大夫辯解。
“哦?我自幼身子弱,這久病成良醫(yī),自然也對些藥方有些研究,在我看來……”蕭雨故意拉長聲音,抬眸又此睇一眼白大夫,復(fù)又說:“你這是為二百斤重的大胖子開的吧?我這身子骨,若是吃了這些,恐怕舊病未除,反而要吐血而死了?!?/p>
說罷,蕭雨放下那藥方,一雙眼睛直直的盯著白大夫,白大夫一陣心虛,卻嘴上強(qiáng)辯道:“表小姐……你……你這怎么說的,老夫?yàn)楦现尾¢_藥多年,從未發(fā)生過這樣的事情。你,你這不是冤枉老夫嘛?”一臉的委屈。
“好啊,遙香,去街東邊的同匯堂,按著白大夫的方子拿藥?!笔捰耆匀欢⒅状蠓颍稚系姆阶右贿f。
遙香接過藥方,滿臉的疑慮,“小姐,我們一直是在聚仁堂拿藥的……”
沒等遙香這話說完,蕭雨的臉上淡淡的冷笑道:“嗯,今兒就換個(gè)地方拿了?!?/p>
事情馬上就要敗露了,白大夫再裝不住他的清風(fēng)若骨,額頭上滲出汗來,忙用袖袍擦了擦,不知可否的低下頭,不敢再看表小姐。
遙香不解的蹙著眉,但見表小姐這樣堅(jiān)定,只好聽話的準(zhǔn)備去同匯堂了。
白大夫再也沉不住氣了,雙眼滴溜溜的轉(zhuǎn)著,尋思著要找個(gè)借口逃脫才好,怎奈被表小姐盯的死死的,冷汗直流,“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表小姐饒命,老夫錯了……”于是聲淚俱下的表述起自己為洛府立下的功勞,蕭雨聽了輕蔑的白了他一眼。
“那你是承認(rèn)貪了洛家的藥錢了?”蕭雨考問著,白大夫跪在地上一個(gè)勁的點(diǎn)頭,正欲發(fā)威,心里另一個(gè)聲音傳來。
“他也上了年紀(jì),真要是送到官府里恐怕輕不起那陣折騰,還是讓他走吧?!笔捳Z善良的個(gè)性勸著蕭雨,蕭雨黑眸轉(zhuǎn)了幾圈,嘆口長氣,十分不愿意的說道:“你走吧,再不許在涼都為人看病了,免得誤人性命?!?/p>
白大夫一聽,連連叩了幾個(gè)響頭,卷起自己的藥箱,頭也不回的跑了。
那白大夫一走,蕭雨嗔怪道:“我說表小姐,雖然我也并非什么惡人,但你有沒有想過,他這樣的醫(yī)者放出去便是個(gè)禍害,不知道要傷多少性命?!币荒樀姆奕?。
蕭語沉默了一會兒,幽幽說道:“白大夫?yàn)槲抑尾∵@么久,雖不見太大的起色,可也未曾變壞,我……”
“心軟也要看是什么事兒呀。”蕭雨正義直言。
少頃,遙香提了很大的一包藥回來了,一邊抹著汗,一邊說:“小姐,加藥也加的太多了些吧,比平常多出一倍了呀!”遙香自然不明白其中的原因,蕭雨看著她笑笑說:“這大夫太好心了,臨走之前幫我留了一年的藥吃?!彼彩钦f給蕭語聽的。
蕭語一陣默然。
“啊?”遙香不解的撓著頭,蕭雨又拿起那方子邊看邊笑,對了,這大夫的事要讓二表哥知道才好,還有那壞了心腸的聚仁堂,蕭雨想著開口喚道:“遙香!”
“遙香在,小姐?!边b香正整理著那些藥。
“去把這藥方和這些藥送到二少爺那里。然后告訴他今天是在同匯堂取的藥?!笔捰暧X得,以這幾日對那二少爺?shù)牧私?,看了這些再聽了遙香的話,二少爺便什么都會明白的,無須再去細(xì)說。
“???”遙香傻傻的看著表小姐,蕭雨不再說話,躺了下去。
遙香一腦袋的糊糊,抱著藥,拿著藥方,嘟著小嘴,朝二少爺?shù)腻\楓軒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