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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今日元妃娘娘邀請陸家十年不見的病丫頭進(jìn)宮一敘。
這事還挺耐人尋味的,元妃艷冠六宮,多年龍寵不斷更是為當(dāng)今天子誕下兩子一女,雖不是皇后卻能執(zhí)掌六宮,內(nèi)苑里多得是以她馬首是瞻的女眷,就連太后也刮目相看,這么一個手段能力不差又留得住圣心的女人,本在后宮這汪深潭中該是樹敵無數(shù),可偏偏佳話不斷、甚得人心。
奇哉。
什么溫柔賢淑、蕙質(zhì)蘭心,什么寬容大度、不爭風(fēng)吃醋,元妃娘娘一心只求將六宮打理的井井有條以免除九五至尊的后顧之憂,尤其是對天子的一眾子女都視如己出般對待——聽起來,真不似個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這世上,哪有完人,若有,那都是裝的。
陸以蘅深以為然。
元妃與魏國公家非親非故,若不是因?yàn)樘笮闹羞€有所掛念,若不是因?yàn)榕c秦大人頗有糾葛,她又何必要選在今日請這傳聞中不討好的陸家小姐進(jìn)宮,盛京城里風(fēng)口浪尖的人,看來也惹得了元妃的目光和注意。
陸以蘅站在綴霞宮前整了整布裙衣襟這才踏進(jìn)了宮門。
殿中燃著熏香,煙裊溫軟,輕紗帳曼后的女子雍容華貴,一旁站著幾個隨侍的宮娥,輕聲細(xì)語不敢冒犯。
“罪女,見過元妃娘娘,”陸以蘅還算知曉這宮中禮數(shù),“娘娘萬福金安?!彼蛳律砣?。
元妃躺著的軟塌發(fā)出些許動靜,簾帳上的玉珠隨即落出輕響,她的目光在地上跪著的丫頭身上懶懶掃過:“何罪之有???”聲音聽起來慵懶又嬌俏,這集萬般寵愛于一身的女人此生怕是連眉宇都未曾蹙過。
陸以蘅沒有抬頭:“罪女是魏國公府小姐,回盛京未曾通稟府門女眷,其罪一;為救大哥哄鬧閱華齋擾了盛京太平,其罪二;”她沒什么停頓,好似這些話早已在腦中醞釀許久,“魏國公府仍是戴罪之身,那么陸以蘅便是罪臣之女。”明面兒上的理那是誰都懂,天子下了詔書,即便你沉冤不雪,在那之前皆是戴罪。
元妃的指尖撫了撫云鬢:“你抬起頭來?!?/p>
陸以蘅的目光就緩緩落在了雍容之上,早就聽聞過這位娘娘艷壓群芳,的確,她有著寵冠六宮的風(fēng)情和艷麗,花信年華毫無惺惺作態(tài)之貌,饒是那么兩眼都令人心生艷羨之情。
元妃娘娘朱唇輕啟,這回仔仔細(xì)細(xì)的打量了陸以蘅:“你看起來,可不像那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里說的那么不懂規(guī)矩。”
這小丫頭踏進(jìn)殿門的那一刻就好像有備而來,處處懂得如何不失尊卑,叫人想抓個把柄都難,這個姑娘,聰明、有志,眉眼里順著春光明媚卻不見諂媚攀附,愣是多了兩分寡淡疏漠之覺。
“讓元妃娘娘見笑了,罪女自小生活在南屏鄉(xiāng)野,初回盛京難免言行逾矩?!彼槐安豢浴?/p>
元妃瞇了瞇眼,手中捻揉著一串羊脂玉佛珠,一顆一顆,就好像她心頭的步步盤算:“本宮聽聞,你將銅雀金珠弄丟了,這件事,茲事體大。”她意有所指,可口吻卻是壓根不是想追究的味道,女人的眼神眷懶,她在試探陸以蘅的意圖。
陸以蘅連忙俯身下去,把腦袋壓得低低的:“陸家門庭式微,受教鄉(xiāng)野、才疏學(xué)淺,怎配得上秦大人,還請?jiān)锬镒鲋??!?/p>
這姿態(tài)、這番話,聽在元妃耳朵里可就討巧多了。
金碧輝煌的綴霞宮中漸漸的傳出了笑聲,仿佛是鶯雀出枝,元妃錦帕掩口,眉目里都是溫寧淺意。
是啊,她喜歡極了陸以蘅的言下之意。
小丫頭在不著痕跡的示弱。
秦家勢力如日中天,若是嫁了過去,得不得夫心姑且不論,她定然會成為盛京城的眾矢之的,陸以蘅自然不敢高攀,甚至將終身大事的逆轉(zhuǎn)都交至了元妃手中,顯然,哪怕是多年不在都城的山野丫頭也知曉,朝臣子女和宮中女眷們的婚事,到底誰才有資格在圣上的枕邊吹上風(fēng)。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女人微微頷首,幾句奉承話還未必昏了頭,“不過這始終是當(dāng)年太皇太后賜下的,可由不得本宮越俎代庖?!蹦呐掠谐蝗账?dāng)真成了后宮之主,也不能擅作主張,畢竟太后還高座重華殿呢,可這不妨礙元妃心中留存暗喜,陸以蘅像是個識時務(wù)為俊杰的丫頭,“難怪這后宮之中、坊間上下的流言蜚語對你是褒貶不一,就連咱們那盛京小王爺都有所側(cè)目?!?/p>
元妃擺擺手,一旁的宮娥連忙將這看起來身嬌無力的美人兒攙起,落下的輕紗剪影都里帶著蝴蝶紛飛的姿態(tài):“起來說話吧,”總是這么跪著,還真像個小奴婢了,“陛下昨兒個在綴霞宮晚膳時提了一嘴,過幾日便是盛京城三年一回的校武試藝,本宮就想著是該見你一見,你的大哥陸仲嗣身為陸家長子又是將門之后理應(yīng)參與盛事,只是......”她頓聲,似無意,又刻意,自從魏國公犯了事后,陸家就再也沒有參與王都的大小事宜。
陸以蘅的眸底掠過一絲暗喜:“還請娘娘賜魏國公府一個機(jī)會?!彼f的急切又堅(jiān)定。
“你比你那位大哥可有骨氣的多。”元妃倒是很欣賞,這丫頭會抓機(jī)會,方才將自己哄了個高興就順勢求了恩,揣測得了意圖有能給自個兒臺階下,回頭再想那陸賀年出了事后,陸仲嗣一蹶不振就好像個縮頭烏龜半個字眼也不敢嘟囔,反觀這當(dāng)年本該一命嗚呼的陸以蘅,踏入盛京的第一天就猶如狂風(fēng)席卷,“若你的身子骨不是天生有疾,若你未曾離京十年,魏國公府大約也不至于門庭凋零?!?/p>
元妃的話充斥著惋惜和感嘆。
陸以蘅一聽便知這女人是應(yīng)承了,她忙叩首言謝:“多謝娘娘厚愛?!?/p>
元妃言笑晏晏的說著后宮枯燥煩悶難得相談甚歡,是該留下一同午膳,陸以蘅盛情難卻,這綴霞宮中片刻就歡聲笑語猶如故交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