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著墻角，坐在了地上，就這么癡呆地看著滿地的蛋糕和飯菜......老余則低著頭不說話，茶小清不知所措的站在我們中間，局面就這么僵住了......

想起老余將大把人民幣輸?shù)舻膱鼍?，我又怒火攻心，但這次，我沒有再摔東西，我握起拳頭對著自己腦袋一陣猛烈的敲打，我是在責怪我自己，我就不該讓老余帶走那兩萬塊錢現(xiàn)金，這是我的疏忽，我忘了一個嗜賭成性的人，到底有多可怕。

茶小清趕緊拉住了我的胳膊，她用懇求的語氣對我說道：“余味，你別這樣對自己，有話可以好好說......叔叔他到底怎么了？”

我瞪著老余，艱難地問道：“你說，你是不是又帶著那兩萬塊錢現(xiàn)金去賭了？而且輸?shù)囊环植皇！！?/p>

“我......沒有想到會輸......一開始還贏了一萬，都怪我自己太貪了，如果我早點收手，就能多帶一萬回去給余磊......我也不是真的想賭，我就是想幫你媽多分擔一點壓力，讓她以后能高看我一眼?！?/p>

“錢都已經(jīng)輸沒了，你這說的不就是屁話嗎？！”

“你要罵就罵吧，反正誰都知道你爸是個窩囊廢?！?/p>

我握緊了拳頭，狠狠砸在墻壁上，我實在是太痛苦、太憤怒了，我不能拿老余怎么樣，所以只能靠傷害自己，來平息心情......

我?guī)缀踹煅手鴮φ驹谝慌缘牟栊∏逭f道：“看見了沒，這就是我爸......這就是我的家庭......一塌糊涂、一地雞毛！”

茶小清輕聲嘆息，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后，才開口向我回道：“這也不算什么太嚴重的事情，我再給你兩萬，這次你自己給家里寄回去?！?/p>

一直低著頭的老余好似因為茶小清的這句話，而得到特赦令，他趕忙附和道：“這個提議好，余味，你也別和你媽說我去賭了，你就說我去朋友家待了一天，讓你自己把這個錢寄回去......你媽肯定相信。”

“你說話做事兒還像個男人嗎？......你自己把錢輸沒了，憑什么讓別人給你兜著？......你是不是以為別人的錢都是大風刮來的？”

老余嘀咕著回道：“你不這么說，我也不敢回去吶......你媽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p>

我點上一支煙，閉上眼睛吸著，忽然就不想再多說一句話；我已經(jīng)覺得這個世界上徹底沒有了溫暖，我仿佛看見了另外一個自己，被埋在最陰暗的角落里，因為絕望而抱頭痛哭！

......

打破這陣沉默的人是茶小清，她對坐在沙發(fā)上的老余說道：“叔叔，這兩萬塊錢，我愿意給......但這次不能算在余味頭上，得由你還給我，而且還得按照銀行的利率把利息一起算給我，你要是同意了，我就把這錢給余味?！?/p>

老余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帶著很大的決心點了點頭。

“那你給我寫個欠條吧......叔叔，我得事先和你講明白了，一旦你給了我欠條，就意味著我們之間形成了債務債權關系，這是具有法律效力的，如果最后你沒有盡到償還義務，我可以追究你的法律責任?！?/p>

我接過話說道：“你讓他寫欠條，還不如直接讓他去坐牢，他要是有靠譜的收入來源，他至于混成現(xiàn)在這樣嗎？......茶小清，我知道你是想幫我分擔壓力，但我真心勸你，別往我家的坑里跳，那就是一個無底洞，只要掉進去，非死即殘！”

“小茶，你別聽余味胡說八道......我給你寫欠條，這錢我認了，以后我一定連本帶息，一起還給你。”

我冷笑一聲，然后又向茶小清搖了搖頭，示意她不要相信老余。

......

茶小清將我?guī)У搅撕＿叺囊粋€碼頭上，然后獨自上了一艘游艇，等她再回來的時候，手上已經(jīng)拿了兩萬塊錢現(xiàn)金。

原來這兒就是她放錢的地方，怪不得那天會在環(huán)島路上看到她，她倒是真的信任我，否則不會把我?guī)У竭@個藏著她經(jīng)濟命脈的地方。

茶小清一邊將錢遞給我，一邊說道：“這是我一個同學買的游艇，他去國外發(fā)展了，所以就把游艇托管給了我......這兒，住人不一定安全，但是放錢還是挺安全的。”

我下意識四處看了看，這是一個很偏的碼頭，不僅有私人游艇，還有很多漁船，的確是個很安全的地方，尤其是晚上的時候，碼頭幾乎沒有燈，所以根本不會有人察覺。

茶小清又將錢往我面前遞了遞，我迫于壓力，最終還是選擇了收下這兩萬塊錢，但我沒指望老余會還，只能自己以后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再一點點把這個錢給節(jié)省出來。

見我收下這筆錢，茶小清微微笑了笑，然后又對我說道：“今天是你過生日，開心點......”

“我都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p>

“你爸記得呀......他買了很多菜，又自己動手做了出來，忙了一個晚上。”

“他是因為犯了錯誤，好讓我不怪他?！?/p>

“那他記住了你的生日，也是事實啊......如果心里沒有裝著這個人，又怎么會記得他的生日......我想，你爸應該也是一個好父親，只是他自己把路走錯了，無力向你表達而已。”

我強顏笑了笑：“拉倒吧......他會是個好父親？！......我這一生，最大的陰影就是他......如果不是他濫賭，我們家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走一步......我挺恨他的。”

茶小清先我之前坐在了礁石上，她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才接過我的話說道：“我覺得這也未必是壞事情，最起碼他的過錯，也成就了你的堅強......正因為知道沒有人會幫你，沒有后路可走，你才會逼著自己去獨立，去強大......我接觸的人不算少，你是最特別的一個......相信我，你以后肯定會有一番作為的?！?/p>

“為什么會這么覺得？”

“因為你有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內(nèi)心......梅花香自苦寒來，相信自己吧，余味?！?/p>

我重重“吁”出一口氣，然后笑道：“雖然知道你只是在安慰我，但我還是覺得很受用，這應該是我收到的最好的一份生日禮物了?！?/p>

......

各自沉默了一會兒，茶小清又想起什么似的對我說道：“我們再去買一個蛋糕吧，你的生日還沒有過完。”

“算了吧，我現(xiàn)在只想安靜一會兒?！?/p>

“不行，人活著一定得有儀式感，你在這兒等我，我去買......”

“太冒險了！真的別去了?！?/p>

茶小清已經(jīng)從礁石上站了起來，她又對我說道：“還有一個星期，就是我的生日，我提上來，咱們倆一起過吧......這附近就有一個蛋糕房，肯定不會有事的。”

當茶小清說起自己還有一個星期過生日，我心里不禁有了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繼而更不愿意讓她去冒險，于是也起身對她說道：“你在這兒等我，我去買......既然一起過生日，我也得送你一個生日蛋糕。”

茶小清終于不再堅持，她輕聲對我說道：“好，那我在這里等你?！?/p>

......

時間，夜里十點鐘。我來到了那個離碼頭不遠的蛋糕店，我要了兩盒蛋糕，一盒水果味的，一盒巧克力味的；蛋糕需要現(xiàn)做，我就坐在蛋糕店門口等著......

忽然想起，還有一個人在碼頭等著我，我竟然沒那么孤獨了，所以也沒有再抽煙，我只是看著街上往來的車輛一陣入神......說來，我心里已經(jīng)把茶小清當朋友了。

盡管知道她有利用我的成分，可我就是吃她這一套，因為她給我的，都是我人生中最缺的。

......

恍惚中，手機微信提示音響起......

打開看了看，我們老板竟然給我轉(zhuǎn)來了兩萬塊錢；并發(fā)了一條語音信息，他說：“余味，這錢是我替唐果轉(zhuǎn)給你的......她把你之前收的那輛帕拉梅拉給買了，說是一定得把提成算到你頭上；當然，提成也就八千塊錢，剩下這一萬兩千塊錢，是從唐果下個月的工資里預支的......她說，今天是你的生日，送什么，都沒有送這個實在......我在這兒也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在以后的工作中，能再創(chuàng)佳績！”

放下手機，眼睛不禁有點濕潤......唐果這個人也真是，非得來這一套，不過，真的好像有一股暖流，淌進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