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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十月初四,陛下在朝上說,要納一位貴妃,而人選已定,讓禮部立即著手準(zhǔn)備。
當(dāng)滿朝百官聽到新晉貴妃人選時,臉色都變了,滿殿嘩然,一個個都討論了起來。
而其中以御史中丞張成靜反應(yīng)最甚:“陛下,您是一國之君九五之尊,怎么能迎一個容貌被毀喪夫孀居的女子入宮,這要是傳將出去,皇家顏面何在?”
司徒耀冷眼看著并不做聲,那御史中丞張成靜轉(zhuǎn)頭又朝站在前頭一言不發(fā)的馮相道:“馮相,您是一國宰輔,您就不勸勸陛下?”
馮相木著臉回頭看了他一眼,又朝司徒耀拱了拱手道:“陛下向來說一不二,想來勸也是勸不動的,張大人還是莫要再說了,禮部還是去準(zhǔn)備起來吧。”
司徒耀淡淡掃了馮相一眼,也不再言語。
聞?wù)f陛下要納貴妃,棲鳳宮里便鬧了一通。但是沒有鬧出任何的結(jié)果,聽聞馮相的夫人進(jìn)了一次宮,顧美人也去了棲鳳宮,此事便不了了之。
......
靖武三年初冬,十月二十五,小雪,大吉日。宜嫁娶、納采、訂盟、祭祀、冠笄,移徙。
今日,陛下要新納貴妃。一大早,禮部尚書領(lǐng)下轄官員隨內(nèi)廷大總管王德王公公出宮,在五百禁衛(wèi)軍的護(hù)衛(wèi)下,浩浩蕩蕩前往沈家藥鋪迎親。
紅毯從宮門鋪到沈家藥鋪的門口,轉(zhuǎn)過朱雀大街又繞過了雙陽街,聘禮裝滿了十幾輛馬車,前頭都走到了雙陽街,后面的才剛剛出宮門。
沈家藥鋪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從里到外都掛滿了紅綢,門口兩個碩大的雙喜字紅燈籠尤為喜慶。而這一切,都是禮部派來的人在短短幾日內(nèi)完成的。
沈月笙在大紅燈籠下站著,揣著手復(fù)又放下,揣著手復(fù)又放下,如此反復(fù),最終他弟弟月痕都看不過眼了,無奈睨了他一眼:“你這是做什么?”
沈月笙曰:“我緊張?!?/p>
月痕取笑他,“新娘子都不緊張,你緊張什么?”
“......”沈月笙苦笑不已。是啊,新娘子都不緊張,他緊張什么。月痕怎么會明白他究竟在緊張什么。
吉時到,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喜娘站在門口高聲道:“新娘出門?!?/p>
姜雁容在兩名宮女的攙扶下掩著蒲扇出門,上車前她側(cè)目看了沈月笙一眼,眼底微微帶起一抹笑,動人心魄。
沈月笙卻是驚心動魄。
......
陛下以寶冊貴妃,卻生生做出了大婚的氣派,為迎貴妃入宮,昭告天下,將這一場大婚滿城同慶,祭天告祖。
冊貴妃祭天告祖是頭一遭,禮部官員為此傷透了腦筋,生怕進(jìn)一步逾越祖制,退一步,陛下不滿。
可冊貴妃祭天本就是逾越,這事情即便是馮相等國之棟梁陛下股肱在朝堂上聯(lián)名上書苦諫,也動搖不了陛下的心意半分。典禮細(xì)節(jié)禮部無從參考,只能硬著頭皮硬上。
太廟。
司徒耀牽著新貴妃的手,一步一步拾階踏上一百零八級的臺階。
他面上喜色無多,但只有他心中最清楚,他此時欣喜若狂。
這一幕何其熟悉,曾幾何時,陛下也是這么牽著她的手,走上的臺階如此這般昭告天下。
馮佳雪藏在廣袖里的手深深掐進(jìn)肉里,胭脂涂成殷紅色的雙唇被貝齒咬破,血與胭脂混在一起,倒是分不清何處是胭脂何處是鮮血。
司徒耀,你好狠的心。本宮是堂堂一國之母,是你金印寶冊欽封的皇后,你卻要本宮眼睜睜看著你與另一個女人攜手祭天祭祖昭告天下冊她為貴妃!
你的心腸究竟有多狠。
姜雁容能清晰感受到一道狠辣怨毒的目光沖她投來,她側(cè)目看去,正好對上了皇后娘娘的視線。
四目相對。
面紗下,姜雁容的嘴角徐徐上揚(yáng)。
......
終于踏上最后一個臺階。
司徒耀牽著姜雁容的手站定,禮部官員立馬將點(diǎn)燃的三炷香分別遞到了司徒耀與姜雁容手中。
“祭——皇天在上?!?/p>
“拜——后土在下?!?/p>
天地各三拜,而后由禮部官員插進(jìn)香爐了。
隨后司徒耀便攜了新貴妃姜雁容緩步步入大殿,祭祖。
而馮佳雪無時無刻都不得不陪同,跟隨。
她的內(nèi)心早就恨毒了這位新冊的貴妃!
......
大婚之禮諸事繁雜,不過禮部生怕被詬病,便在許多的小環(huán)節(jié)上能省則省,這也讓典禮比往常省下了不少的時間。
不過,祭天是在正午,一切典禮結(jié)束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
紅帳翩飛的馬車徐徐駛?cè)牒髮m,宜歡殿由里到外掃塵裝點(diǎn),張燈結(jié)彩喜氣洋洋的迎接貴妃入住,新調(diào)來的下人也滿心歡喜期盼新主子。
“迎——陛下、貴妃娘娘入殿。拜——”
“奴才們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奴才們貴妃娘娘,娘娘千秋永壽,福泰康寧?!?/p>
從下車到進(jìn)門,司徒耀自始至終都牽著姜雁容的手。貴妃手上的蒲扇,從未挪開半點(diǎn)。姜雁容就這么一路被司徒耀牽著入了內(nèi)堂。
僅有七八個嬤嬤宮女隨之入內(nèi)伺候,其余人等便在門口行禮問安之后全數(shù)退下了。
姜雁容舉著蒲扇委實(shí)舉得手酸了,她本以為還要好一番折騰,但沒曾想,司徒耀扶她坐下來之后,便從她手上接過蒲扇,擱在了桌上,并未她介紹還留在屋里的七八個嬤嬤宮女。
“這里的幾個人以后就是來照顧你的,周吳鄭王四位嬤嬤,還有這四個丫頭都是能吩咐事的,晴雨個性穩(wěn)重,妙玉機(jī)靈,朱朱和蘇蘇腳程快,有事可讓她們?nèi)ヅ芡取!?/p>
姜雁容點(diǎn)了個頭,周吳鄭王四位嬤嬤和晴雨、妙玉、朱朱、蘇蘇四個丫頭齊齊向她大禮參拜,“叩見貴妃娘娘?!?/p>
姜雁容看了司徒耀一眼,司徒耀對她點(diǎn)點(diǎn)頭,姜雁容這才沖著跪地的八人擺了擺手,“都起來吧。往后這偌大宜歡殿,也要靠爾等多加照拂了?!?/p>
八人齊聲道:“謹(jǐn)遵貴妃娘娘令。”
司徒耀眼底閃過一抹欣慰,吩咐道,“為貴妃娘娘卸妝更衣,準(zhǔn)備沐浴?!?/p>
“是,陛下?!?/p>
司徒耀又喚了王德王公公入內(nèi),低聲吩咐了些什么之后,王德公公便匆匆而來,匆匆而去,姜雁容甚至都沒與他打到照面,光聽見腳步聲進(jìn)了又出,漸漸消失。
她從屏風(fēng)后朝外看去,司徒耀靜坐在那兒,黃昏日落,燭影昏黃,不知不覺便忘了自己在瞧什么。偏偏,司徒耀仿佛能感覺到她在瞧他,徐徐轉(zhuǎn)了過來——
姜雁容的心猛地一跳,迅速別過頭去。她的動作太大,不小心“咣當(dāng)”一下便把桌上的水盆給掃落到了地上。
晴雨等人立刻就擋在了她前面,飛濺出來的水愣是一點(diǎn)兒都沒濺到姜雁容的身上。
司徒耀也被驚動,立時激動得聳起來,“怎么了?”
......
此時的棲鳳宮里。
冊貴妃的典禮一結(jié)束,傳聞中寵冠六宮的棲鳳宮之主皇后娘娘,便被送回了棲鳳宮內(nèi),大門緊閉,半步也踏不出去。偌大棲鳳宮前后左右都有禁衛(wèi)把守,說好聽了是保護(hù)皇后娘娘的安全,說難聽了,便是嚴(yán)加看守。
整個棲鳳宮都有如監(jiān)獄一般,也像是囚住了金絲雀的金絲鳥籠。
“娘娘,陛下怎么能這般對您,您才是六宮之主正宮娘娘啊。冊個貴妃都弄出這般大的陣仗,往后陛下讓這天下人要如何看待于娘娘您?”
貼身侍女采芹為主子抱不平,馮佳雪卻一臉冷漠地坐在窗前,仿佛無動于衷似的。良久才涼薄地吐出一句:“他這般驚天動地地冊貴妃又如何?本宮始終是皇后,本宮才是這后宮之主,那個姜雁容不過是一個孀居的寡婦,她又何德何能成為陛下的新寵?本宮堂堂一國皇后,難不成要與一個孀居的寡婦計(jì)較?!?/p>
“是是,娘娘說的是。娘娘是堂堂皇后,如何會懼怕她一個小小的寡婦。想必那寡婦只是用了什么狐媚法子,一時迷惑了陛下,長久不了的。她很快便會露出她的狐貍尾巴的?!?/p>
馮佳雪嗯了一聲,一臉冷漠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采芹退下,這偌大一室安靜的很。
馮佳雪褪去了身上的袍子,摸了把剪刀,便緩緩走入了內(nèi)室。
內(nèi)室有個大衣柜,很高很大,馮佳雪惦著腳尖打開右排最上面的一格,拽出個把手輕輕一拉,衣柜便慢慢向右退開,露出一個僅容一位成年人大小可出入的小門。
馮佳雪握著剪刀從小門走進(jìn)去,很快,衣柜在她身后又復(fù)原歸位了。
衣柜后面是個小小的房間,不大,還留了一扇小窗。入門便能瞧見白布蓋著件大件的物什,馮佳雪信手一掀,白布翻飛,露出藏在底下的一襲鳳袍。那是一件大紅色的婚服,殷紅殷紅,鳳凰于飛百鳥來朝,精致華麗。
這是馮佳雪大婚時的婚服,她小心珍藏,妥善保管,為的便是想讓這婚服能十年如一日。只有婚服好好的,她的一切才能都好好的。對,沒錯,就是如此!
只要這身嫁衣完好如初,陛下待她定能如當(dāng)初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