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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們白白折騰了一晚上,所以也沒有再回沈橋水榭,而是在沈如初的別墅里簡單地整頓休息了一會兒,就再次出了門。
我和沈如初誰都沒有再提昨天晚上我搶了他的啤酒瓶子的事情。
既然他有心將那一頁揭過去,我自然不會作死地主動提起。但是,心理學的專業(yè)素養(yǎng)仍然讓我愈發(fā)對沈如初上心。我覺得,他就像是一顆不穩(wěn)定的炸彈,不僅定時,而且還隨時有著提早爆發(fā)的危險。
當然,我不會承認,專業(yè)素養(yǎng)只是掩蓋,實際上,沈如初對我的確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我無法理解這樣一個吃著烤肉對我露出寵溺視線的男人,為什么能夠眨眼間陰郁得像是反社會殺手。
沈如初履行了諾言,不僅開車送我回家,而且還順路給我置辦了一些日用衣物,并且掏錢買了一些小禮品讓我給母親帶去。
他的這些做法簡直象是女婿上門,弄得我一頭霧水。我一邊看著沈如初提著大包小包的往車里走,一邊問道:“你不是說,你到時候就在樓下不進去嗎?”
沈如初轉過頭來對著我一笑——那真是粲然一笑,笑得我毛骨悚然背脊僵硬,差一點從地上跳起來。
只聽他說:“想了想,覺得作為你的未婚夫,我還是和你一起去好?!?/p>
我剛剛喝了一口沈如初心血來潮給我買的珍珠奶茶壓驚,聽到他這句話好險沒有直接噎死:“沈如初,你別鬧。未婚夫妻這話是你編來搪塞家人應付喬依娜的,你少拿這個來說事兒。”
沈如初將東西放進跑車后座,輕蔑地看著我:“小僵尸,你自己說的,我好你才好。所以,我說什么你最好乖乖服從?!?/p>
原來如此。
我看著他,面部不斷抽搐。
我說沈如初怎么那么寬宏大量,不追究我昨天晚上逾越的行動。原來,他根本就只是想到了更好的教訓我的辦法,才懶得在口頭上恐嚇我。
我對他的行為指手畫腳了一次,他就直接一腳踩進了我的生活里來。
天,這世界上怎么能有那么霸道的人存在?!
我認命地嘆了口氣,坐進副駕駛座里。在我的要求之下,沈如初今天沒有開他那輛拉風的紅色敞篷跑車,而換成了一輛普通的2014年豐田轎車。但即便如此,在我家居住的那個老式小區(qū)里,也已經(jīng)足夠拉風了。
沈如初一路將車開到了我家樓下,完全無視周圍晨練的阿姨媽媽們的注目,自顧自地來到我所在的一側,替我拉開了車門。
“謝——”
我道謝的話語戛然而止。
雙耳捕捉到某種不和諧的聲音,視覺于是聽聲辨位一路向上,落在我家的玻璃窗上。
物品碎裂和重物倒地的聲音。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當下也顧不得沈如初和他滿車的“見面禮”,拔腿就往樓上沖去。
我媽出事了!
我如同野獸一般竄進走廊,幾乎以四肢著地的姿勢,一躍就躍過一整層樓梯。越接近我家所在的樓層,前方爭斗的聲音就顯得越清晰。我聽見母親虛弱無力的哀求,也聽見猥瑣惡毒的男聲語帶嘲諷。
我家的門打開著,墻壁上有被人潑的紅漆和噴霧寫的“欠債還錢”的字樣。
又是那些該死的高利貸。
我咬牙切齒,恨死了自己曾經(jīng)稱為父親的男人。
母親當初并不知道,父親居然在外面借了高利貸,而且,還將擔保人設定為了她和當時年僅三歲的我。
父親找上的新歡家里頗有些權勢,高利貸的馬仔自然不敢上門找他的麻煩。更何況,擔保人也明明確確寫的是我和母親兩人,這些人渣騷擾起我們來,自然就更加理直氣壯。
我沖進一片狼藉的客廳內(nèi),循著聲音來到臥室,眼前的景象頓時讓我腦中“嗡”的一聲,理智全失。
我的母親被一名粗鄙的男人壓在床上,上衣已經(jīng)完全被撕爛了。她的一側臉頰腫起,臉上有著鮮紅的巴掌印。
這些混蛋。
我的眼前變得一片血紅,身體里的尸氣瘋狂地鼓蕩著。
他們該死。
能量的暴動讓我的聽覺也變得模糊起來。我隱約聽見男人說:“臭娘們,一把年紀身材倒是不錯。等老子享受夠你,再去看你的女兒。你這么看著我干什么?還想要挨揍么?”
“我說。”我一步步走上前去,露出嬌艷的笑容,“不覺得現(xiàn)在的看看我比較有趣么?”
丑陋男人轉過頭來。不等他開口,我便一把捏住了他的喉嚨,將他甩了出去。
男人的腦袋砰地一聲撞在墻上。
房間里傳來一股騷臭的氣味,原來,竟是幫兇的另一個討債人直接嚇尿了。
真難看啊。
母親重獲自由,立刻拉著衣服坐起身來,顫抖著身子漫無目的地掃視:“冉冉,冉冉你回來了?你快點逃,不要和這些人硬碰硬!”
“媽,我沒事?!?/p>
母親這個慌亂脆弱的樣子,看得我心都要碎了。
那么多年,她一個人伴著每況愈下的視力將我辛苦拉扯大,口中沒有過半句怨言。
就連對那個所謂的父親,她也沒有怨恨過半句,甚至還讓我不要恨他。
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我真想要告訴母親,她這輩子最大的不幸,就是曾經(jīng)愛上我父親那樣的渣男!
我真慶幸自己及時撞破了張靜姝和周騫的奸情,否則豈不是走上母親的老路,被周騫那樣的爛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母親的狀態(tài)很不好,臉上的傷也需要處理。我猛地一回頭,氣勢洶洶地瞪著那個下癱在墻角的討債人。
“我、我滾!我這就滾!”
這家伙麻利地爬起身來,正要離去,卻被從不知何時來到客廳里的沈如初給攔住了:“等一下。”
母親聽到陌生的聲音,又一次緊張地繃起了身體。她沒有說話,空洞的雙眼卻向我投來不安的視線。
沈如初來到那個討債人身邊,用看臟東西一般的視線掃了他一眼,然后問道:“她家欠你多少錢?”
“多、多少......”
討債人為難地看了我一眼,卻被沈如初冷哼一聲打斷了:“我在問你話,你看她干什么?”
我看著沈如初,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討債人畏懼地看了看我,然后如實報了個數(shù)字。
巨大的金額差一點讓我吐出一口血來:我那個殺千刀的爹,當初到底是借了多少錢?
母親渾身發(fā)抖,發(fā)出一聲脆弱的尖叫:“怎么可能還有那么多!我、我們之前明明還了——”
“媽,他們是高利貸啊?!蔽倚奶鄣乇Ьo了母親。
母親是天真的,這些年來一直努力地在幫父親還債。她總是說,父親是走投無路才會做出對不起我們的事情,有朝一日,他一定會意識到自己做錯了什么、也會意識到誰才是他真正的家人。
說實話,我每次聽見母親這么說話,就想要把她的腦袋摁到廚房水池里,打開龍頭讓她好好清醒一下。
我安撫好母親,站起身來看向沈如初。
我不知道自己該輸送很么。
叫他不要插手我的事情?
說實話,我真特么沒那個骨氣、也沒那個資本擺出一副硬氣的樣子。
可是......向他借錢么?
一百四十多萬,我怎么還?
沈如初同樣盯著我,半晌之后,丟出一個字:“蠢。”
啥?
我被他奇葩的發(fā)言給說傻了,正發(fā)呆呢,卻看到他從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刷刷寫了幾筆之后撕下來,粗暴地塞進了那討債人的嘴里:“連本帶利,還清了。”
“沈——”
“以后再讓我看到你騷擾她們,下場就是這樣?!鄙蛉绯跬耆珶o視了我,一揮手,掌中黑光射出,墻根的尸體便化作了一灘黃色膿水。
那討債人嚇得差一點把嘴巴里的支票咽下去。他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只留下我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著沈如初的側臉,鼻子里酸澀得厲害。
他這是在干什么啊。
這一刻,我?guī)缀跻詾樽约涸缫咽ド鷻C的心臟都會再一次跳動起來。
年少不知事情時候,我就想過:要是哪天有一個長得不算太糟糕的男人在我和我媽面前將一張支票甩到那些討債鬼的臉上,那我一定死皮賴臉纏著他不放,將自己的一輩子許諾給他。
后來想想,這樣的念頭當然顯得可笑又可悲。隨著年齡的增長,當初那個因為被人討債而差一點無家可歸的小女孩被我封印起來。我漸漸學會了求己不求人,天大的事情,自己咬一咬牙努力扛過去。
可是這一刻,沈如初卻偏偏觸動了我心底最柔軟最懦弱的那一小塊,一瞬間就將我的堅強笑鬧給打碎。
張靜姝說得沒有錯。我的樂觀開朗的確都是裝出來的。
什么“笑一笑就沒有過不去的事情”,只不過是我別無選擇之下進行的自我催眠而已。
拜托,她應該來看看我的生活:被高利貸追討、沒有父親的庇護、受盡同齡人的欺負——我要是脆弱一點,分分鐘在壓迫中死亡或者變態(tài)。
這世界上哪一個女孩子會不希望自己被人呵護在手中?只不過我們之中的很多人并沒有那么幸運罷了。
而沈如初......
我猛地低下頭去,不敢與他對視。我怕沈如初一眼看出我眼底的動容與柔軟,從此抓住我致命的弱點,對我隨意擺布。
我已經(jīng)對他動心,此刻又為他折服。
這一場較量之中,我已然失了先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