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九的話連起來，那就是“雪山崩，蜃氣涌，烏水斷，人煙盡”。

江瀚頓時瞪大了眼睛，他一下子就聽懂了，烏水不就是流經(jīng)烏河鎮(zhèn)的烏河嘛，那這“人煙盡”？

他都不敢再往下想了，這句話聽起來就像一句讖語，一旦前面的兩個條件具備，接下來烏河鎮(zhèn)就要完了。

平心而論，對于烏河鎮(zhèn)的人，江瀚并沒有多么深厚的敢情，不是因為他薄情寡義，主要是自從父母雙亡，他便過起了飽受白眼的日子。

烏河鎮(zhèn)的人不是天生勢利眼，但弱肉強食的森林法則處處適用，一開始很多人還對他成為孤兒抱有同情之心，但很快便被時間磨滅干凈，也只有唐九對他另眼相看。

不得不說，唐九在烏河鎮(zhèn)算是一個神奇的存在。

烏河鎮(zhèn)的大姓有主要林、江、袁、詹，就算是小姓，多少也有幾戶十幾戶的，但唐九的唐姓卻只有他一人。

但唐九還真是個神人，雖然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個花甲老頭，卻卻一直沒有人敢招惹。

江瀚曾經(jīng)偶然聽別人說起過，唐九本來不是烏河鎮(zhèn)的，但二十年前烏河鎮(zhèn)發(fā)生了一件怪事，作為母親河的烏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連續(xù)有人在打漁船的時候墜入了冰窟窿。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時，唐九突然出現(xiàn)在了烏河鎮(zhèn)，當時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從烏河中撈出了一條體型巨大的怪魚，此后烏河鎮(zhèn)再次恢復了平靜。

有人說那條怪魚是成了精的鱘鰉魚，成了精便有了靈智，所以害人性命。

至于唐九用什么手段成功捕捉到鱘鰉魚精的，后來又怎么處理了，沒有人知道，唐九也從來沒說過。

一開始，烏河鎮(zhèn)的人對唐九的行為很是感激，唐九似乎也喜歡留在烏河鎮(zhèn)，后來就有了眼前的兩間破房子。

這些事情江瀚雖然是聽別人說的，但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唐九的房子下方還有暗道。

現(xiàn)在回過頭想想，恐怕當時唐九來烏河鎮(zhèn)的時候，這條暗道早就存在，只是烏河鎮(zhèn)的人并不知道。

唐九正式定居烏河鎮(zhèn)，不久以后，因為脾氣古怪，人們漸漸和他來往的也少了。

當然，來往少不意味著有敵意，僅僅是感覺合不來。

江瀚的家距離唐九家不太遠，加上江瀚后來父母雙亡，所以時常來唐九這里蹭吃蹭喝聽他講古。

唐九除了留下捕捉鱘鰉魚精的傳說外，動手能力也是相當了得，除了他制作的漁網(wǎng)魚叉非常好用，有些老漁民都跟他討要。

還有他制作的指北針，進山捕獵幾乎不會受到干擾，烏河鎮(zhèn)的不少人都有。

不過唐九也不要錢，只需隨便給些吃食之類就行。

唐九的家里還擺著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至于都是干什么的，就算是和他混得很熟的江瀚也不清楚，只是覺得有趣。

也因為這個，江瀚靠著唐九的庇護，成長過程還不算太悲慘。

已經(jīng)二十歲的江瀚，此時突然聽說烏河鎮(zhèn)要完蛋，就算再沒有好感，那也是自己生活過的地方，心里也是大為不安。

想到唐九的種種行為，江瀚轉(zhuǎn)頭問道：“九叔，你是不是能救烏河鎮(zhèn)？”

“救不了，誰都救不了的?！碧凭诺幕卮鸱浅９麛?。

“不，你本事大，一定能救，你一定有什么辦法，對不對？”

唐九看了江瀚一眼，挺了挺有些佝僂的后背說道：“哼！你小子聽清楚了，我救不了烏河鎮(zhèn)，誰都救不了，只要能讓你小子活著就夠了?！?/p>

“不，你當年不說救過烏河鎮(zhèn)一次嗎？捉走了鱘鰉魚精，烏河鎮(zhèn)從此太平無事?！?/p>

江瀚有些不死心，這老頭明顯有過人之處，可偏偏不透露一句。

“鱘鰉魚精？這種話你也信？”唐九的眼里充滿了不屑。

“什么意思，難道傳說當時你捕捉到了鱘鰉魚精的事情是假的，那烏河鎮(zhèn)當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九留下傳說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自然不清楚。

“小子，有些事情，我會告訴的你的，但現(xiàn)在你得聽我的安排，否則后果難以預料?！?/p>

唐九似乎不想說太多，只是催促江瀚和他趕快走。

“我如果聽你的，你是不是就可以救下烏河鎮(zhèn)？”

江瀚的軸脾氣一上來，就算是唐九的話此時也有些不管用了。

“江瀚，你聽清楚了，如果你現(xiàn)在不跟我走，烏河鎮(zhèn)恐怕留不下一個活口，如果走，或許還有一線生機，走與不走，你自己看著辦，其實你根本沒得選擇?！?/p>

唐九是老江湖，自然看出了江瀚的想法，直接選擇了攤牌。

江瀚也了解唐九的脾氣，雖然在烏河鎮(zhèn)也算人人敬重，但卻輕易不會買誰的賬，如果真的惹惱，那就麻煩了。

“好，我可以跟你走，但你總得說清楚我們這是要去哪里吧？”

江瀚算是退了一步。

“哎——怎么說呢?！碧凭趴粗詈诘耐ǖ溃骸拔胰绻嬖V你，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你會相信嗎？”

“為什么會是這樣，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不過可以告訴你的是，我在很小的時候，便知道這里有一條暗道，是我的師傅告訴我的?！?/p>

看到唐九終于松口，江瀚做出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

“我無法告訴你很多，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師傅當年說過，他曾經(jīng)遇到過一條惡龍，這條惡龍無惡不作，經(jīng)過一番苦戰(zhàn)，惡龍被斬殺落入水中，師傅擔心沒有死透，潛入水中想要找到惡龍的尸首火焚，但始終沒有結(jié)果。

后來師傅懷疑，惡龍應該是被斬殺了，但可能在落水臨死的時候，留下了一些東西?！?/p>

唐九說到這里停下了。

“留下了一些東西，是什么東西，不會是怨氣之類，再次吸收天地精華，會在多年之后復活吧？”

江瀚本來是隨口說的，沒想到唐九居然點了點頭說道：“你說的沒錯，應該是留下了一些怨魂的殘片，這些殘片無法讓惡龍復活，但卻有可能依附在生靈上，成為你口中的魚精?！?/p>

“什么，九叔，你的意思是，當年你真的捕捉到了一條鱘鰉魚精？”

唐九聽到這里哈哈大笑道：“你覺得鱘鰉魚精的腦門上寫著魚精倆字嗎？它會到處說自己是鱘鰉魚精？”

“那你到底捉到鱘鰉魚精了沒有，好吧，你捉到怪魚了沒有？”

到了這個地步，江瀚覺得不能太糊涂了，有些時間還是得早一些搞清楚。

“你記住了，我是捉到了一條怪魚，但到底是不是鱘鰉魚精，沒有人能說清楚，或許只有師傅知道?！?/p>

唐九說到這里，臉色黯然，似乎是在對學藝不精進行自我批評。

“九叔，我問完了，咱們走吧?！?/p>

江瀚說完，唐九輕輕點了點頭，帶頭走進了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