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韞玉發(fā)現(xiàn)不見顧留春身影就急忙尋找，那人眼睛受傷夜半失蹤很危險的。好在沒找兩下，就在屋檐下墻根處見到了人，瓦片上已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清霜，無邊無際的薄云間漏下淡淡的月光，照在孤零零的人影上，他立在那，有一種決然的氣質(zhì)將他與背景割裂，連月光都不能挽留。

夜深人靜，萬籟俱寂，巡夜打更人的清脆梆子聲驚起了發(fā)怔的謝韞玉。她向他走去，停在了一米處，但影子像是緊緊挨著。

“你怎么出來了？外邊冷?！?/p>

“是有點。”顧留春是躲在僻靜處看信件的，被抓到了順手收起來，抬顎瞇著眼笑：“夫人，還敢單獨見我，不怕我把你綁走？”

謝韞玉莫名其妙：“何必綁我，我跟你走就是了，你找我有什么事說吧，別再去打莫桑的腦袋，他流了很多血，很疼的，也就是你打的，換個人我就發(fā)火了?！?/p>

顧留春單獨辦了很多事，大多見不得光，頭一次見著這么配合的人，難道真的是美男計起到了效果。

他也很莫名其妙地笑了，過了會口氣嚴(yán)肅地說：“京都爆發(fā)天花了。”

謝韞玉并不意外，她等的就是這一天，但她露出意外的表情：“那京都要有麻煩了，我有家有業(yè)的，得趕緊回去。”

顧留春神色不變，盯著她說：“我從小就很會看人臉色，你在說謊，你早就知道會有天花發(fā)生?！?/p>

謝韞玉沉默片刻，道：“我做過一個夢，夢見會有天花發(fā)生，你信嗎？”

顧留春：“不太信，不過不重要了，你多保重，我走了?！?/p>

謝韞玉：“等等?！?/p>

顧留春疑惑地看著她，我可是好心好意放過你，你還要干什么？

謝韞玉讓他在這等著，跑回去拿了一件衣服，牽了一匹馬，累的氣喘吁吁，“外邊冷，山路遠(yuǎn)?！?/p>

顧留春動了動唇，沒說什么，默默接過衣服翻身上馬，再沒看謝韞玉一眼，徑直揚長而去。

謝韞玉自言自語：“來不及給他準(zhǔn)備點吃的了，但愿別餓著?！?/p>

她轉(zhuǎn)身回屋了，詢問老大夫莫桑的情況。莫桑很慘，用布包扎著腦袋繞了一圈，那雙墨綠色的眸子無神。

老大夫說他腦袋受了傷，半月內(nèi)不宜顛簸。

謝韞玉便說：“莫桑，你在這休息吧，等養(yǎng)好了病再回京找我?！?/p>

莫桑自然不肯，掙扎起身要和謝韞玉一起走，死死攥著謝韞玉的衣袖不松手，那的骨節(jié)分明修長，比尋常人白一度的肌膚令他像個瓷娃娃一般，冰冷而脆弱，很符合他現(xiàn)在傷者的身份。

他起身結(jié)果晃著腦袋惡心了，干嘔了幾聲，彎腰嘔吐出一大攤臟東西，大半都飛濺到謝韞玉身上了，他不住地用袖子去擦拭，動作沒章法，整個人特別難受，一句完整道歉的話都說不清，“罰我......”

“一件衣服，罰什么罰?！敝x韞玉扶著他躺下，叫來一個侍衛(wèi)幫他換身干凈的衣服，她要走，莫桑捏著她的衣袖不撒手，那雙墨綠色的眼瞳仿佛有烏云上涌，墨汁潑下，無數(shù)的言語說不出來，但眼神全都透露出來了。

謝韞玉嘆息道：“我去換身衣服，不走的。你放心我，我就在這等你病好?！?/p>

莫桑烏云密布的雙眸終于露出光亮，綠珠碎石，再沒有比他更好看的眼睛了。在謝韞玉的安撫下，莫桑這才緩緩閉上眼睛，放心休息。

謝韞玉去隔壁屋換衣服，出來就讓老大夫給莫桑開兩劑安神藥，并留下錢和兩個人照顧莫桑。她自個來到院中，吩咐護(hù)衛(wèi)套車，即刻返京。

護(hù)衛(wèi)長訥訥道：“不是要等莫管事病好嗎？”

謝韞玉坐到馬車?yán)铮坏卣f：“言而有信的是君子，我是商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