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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這算結束了么?
我在別苑住的第三日,傷口已經(jīng)慢慢開始愈合。這幾日,容謹憑著我給的那幾張字據(jù),順藤摸瓜摸出一整個人貪墨的地下脈絡。
夜里,容謹神情嚴肅地推門進來同我說,他有一件事不確定,需要去一趟江州。
我皺眉,意識到了江州刺史貪污案已經(jīng)越來越游移在我的掌控之外。
所以容謹一啟程,我便快馬加鞭回了煙雨樓。
顧于已經(jīng)早早等在房中。
“是有什么發(fā)現(xiàn)嗎?”我順手拿過桌面上凌亂鋪買的幾張文書,只一眼,我臉色便凝重起來。
“貪墨案的幕后之人,是太子?!鳖櫽谀樕舱f不上好看。
原本我們只是以為所謂貪污不過是幾位高官之間的官官相護,沒想到竟然會牽扯到了一條暗線。
如若真正的幕后主使是太子,那么他將會成為我們計劃里最大的絆腳石。
“那么太子的目的又是什么?”我的眉頭越皺越緊,指尖敲打在桌面上,一下又一下,還是掩蓋不了忽然沒有頭緒的慌亂。
“顧于?!蔽颐腿幌氲揭环N可能,立馬去翻找之前煙雨樓細作從各個地方收集到的情報。
果不其然,如我所料。
“是逼宮。太子真正的目的,是逼宮!”我將探子傳來的文書展開在顧于面前,上面是當朝皇帝病重的消息。
皇帝如今的病情時好時壞,可由于太子近些年的胡作非為為,反而讓朝臣更加傾向于改立齊安王為儲君。皇帝迫于朝臣壓力,早已擬好了換儲詔書,只等太子一朝被參,便立即廢黜。
所以逼宮,是太子保住皇位唯一的辦法。
那么——
不好,容謹有危險!
我猛然起身就要出去,卻被顧于拉住。
“我要去一趟江州!”
“殿下,您肩上的傷還沒好,不能就這樣去涉險?!鳖櫽诰o拽著我的手腕不放。
我掙脫不開,沖顧于發(fā)了脾氣:“再晚一步就是人命關天!顧于!顧將軍,放手?!?/p>
“公主殿下,您身上還肩負我們復國的希望。我不可能讓你陷入危險境地。沒有調(diào)動,我無法離開京都保護你?!鳖櫽诳粗?,話語里的淡漠似乎實質化為一盆涼水,狠狠地當頭淋下。
“......但我沒辦法任由容謹陷入危險?!?/p>
我拔劍拉開與顧于之間的距離然后幾步?jīng)_出門外。
顧于的聲音淡漠中帶著幾分蒼涼,遠遠傳來:“姜暮寧!難道我就可以讓你一次次陷入危險嗎!”
我腳步有一瞬間的停頓,但又很快趕上去。
我快馬加鞭跟上容謹?shù)哪_步,一直到江州城外的竹林里,發(fā)現(xiàn)了容謹?shù)鸟R車。
整個馬車被亂箭射穿,與那日伏擊我的是同樣的手筆。
我的神色愈來愈凝重,遠處傳來刀劍聲,我沿著途中血跡一路追尋過去,終于在竹林中央看見容謹?shù)纳碛啊?/p>
他受了傷,整個后背被劃傷一道口子,但仍以一敵十,將敵人頻頻逼退。
我拔劍上前,瞬間解決兩個。
容謹看到我,方才混亂廝殺都云淡風輕的臉上,此時卻皺著眉:“這里危險,先離開?!?/p>
“我掩護你,一起走?!蔽覜]聽他的話,幫他殺敵,但很快,竹林深處又源源不斷的涌來更多人。
我們邊戰(zhàn)邊退,往竹林深處走去,停在了一處懸崖前,下方是深不見底的湖泊。
身后不斷有追兵在逼近,我看著容謹點點頭,我們一躍而下。
......
精疲力盡上岸后,我扶著容謹尋了一個荒廢的屋子休息。
容謹身上受的大傷小傷不少,好幾個刀口在往外冒著血。
他幾乎是奄奄一息。
我生了火,又將他的衣服和我的外衣放在火邊緣烤干。
我抬手去查看容謹?shù)膫?,指尖剛落在他的皮膚上,他卻猛然睜開眼睛看著我。
隨后他又陷入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只是很小聲的喊了一句:“寧兒?!?/p>
“后背的傷口太深了,我替你縫起來,有些疼,你忍著點?!?/p>
幸好從煙雨樓來的時候帶的東西夠多,不然真的應付不了容謹這樣的傷。
我深吸一口氣,拿出隨身帶的酒壺,先噴了一口酒替容謹?shù)膫谙尽?/p>
容謹悶哼一聲,意識不清的靠在墻上。
喃喃道一遍又一遍的:“寧兒。”
記不清到底聽到多少遍的時候,我終于替容謹處理好了傷口。
他已經(jīng)昏睡過去了,靠在墻上,整個不斷的蜷縮著說冷。
我將他挪到火堆旁,努力地去抱著他,努力想讓他變得溫暖一點。
靠得近了,才發(fā)現(xiàn)容謹眼角邊的眼淚。
他像是陷入了“寧兒”的夢境,他將我牢牢的抱在懷里,一遍又一遍地叫著:“寧兒。”
我的心里酸漲得難受,翻江倒海的情緒壓的我?guī)捉罎?,卻不能也不敢開口說半句。
我又何嘗不想念容謹呢?
可也就只能停在想念了。
他的寧兒,早就死在了五年前宮變的那場大火里,死在了那夜的宮門之外。
第二日我依靠在墻邊醒來,身上還蓋著容謹?shù)耐庖隆?/p>
我睜開眼,剛好容謹從門外進來。
他遞給我兩個果子,又忽然想到什么,放在懷里擦了擦再又遞過來。
我咬了一口,苦得嚇人。
“你怎么會來?”容謹在一旁坐下,視線隨意掃視著,不知道落在了哪里。
“思來想去,覺得你一個人到江州,我不放心?!蔽乙е?,不明白這個果子怎么越吃越苦。
“我們不過算幾面之緣,你為何要來救我?”他的視線終于落在我身上,我卻只敢認真吃果子,避開與他的對視。
“殿下也救過我,盡管是因為我身上有證據(jù),又或者是因為我長得很像你的一位故人?!?/p>
果子吃完了,連心都是苦的。
我又開始吃另一個果子,是酸的。
“我總該要報恩的,對吧殿下?!?/p>
容謹?shù)捻獍档嗽S多,似乎有是失望的情緒一閃而過,我們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我卻忽然沒來由的問他:“殿下,我真的同你那位故人很像嗎?”
容謹似乎陷入了思索,半響才回答我:“像,又不像?!?/p>
“容貌像,身形像,性格能力......卻不像。”
容謹說完,又如此認真的看著我,分不清他是探究,還是心疼:“我心心念念的那位故人,從前連提筆提久了都覺得勞累,見不得血,還極怕疼,弱不禁風的。但她很愛笑,明媚的像春日里的暖陽?!?/p>
許是陷入了回憶里,容謹整個人都溫柔的不像話:“我總想把她放在我的心尖上,還發(fā)誓說這輩子都要好好保護她?!?/p>
我看著容謹,他周身散發(fā)的溫柔被難過和失落取代,但很快又轉變成了淡然的自嘲。
“可我沒把她保護好,還把她弄不見了?!?/p>
我眼眶不斷的泛酸,握著果子的手不自覺的收緊,直到看見果子上有指痕,我才猛然反應過來,趕緊咬了幾口果子。
容謹卻抬手,替我擦掉我眼角的淚,溫柔地問我:“怎么哭了?”
我抬起頭,沖扯出一個苦澀的笑:“只是替你覺得可惜。希望有一天,你能把她找回來?!?/p>
外面忽然有海東青飛來,落在容謹?shù)募缟稀?/p>
容謹將海東青帶來的信取來,只是掃了一眼,臉色卻變得無比凝重。
“怎么了?!蔽艺酒饋?,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太子,準備逼宮了?!?/p>
容謹臉色算不上好看,幾步上前離開小破屋。
“你說要來江州確認一件事,是要確認什么?太子的逼宮計劃嗎?”
我跟著容謹一直趕路,他都沉默不語。
直到他停下來:“到了?!?/p>
前方遠處有個山洞。
井然有序的工人向山洞里運輸各種金屬材料,一部分人運原料進去,一部分人運成品出來。
周圍還有看守著的士兵,儼然一副兵工廠的模樣。
我皺著眉頭,又看著容謹。
他便同我說道:“我追查你所給我的字據(jù),發(fā)現(xiàn)上面的貪官都與太子有著匪淺的關系。
“而在江州刺史貪污案這個節(jié)點上,太子忽然告病不參與調(diào)查,而他身邊的門客親信都不在身邊,顯然已經(jīng)有所防備。
我沿著贓銀的去向調(diào)查,便查到了這處所在?!?/p>
為首士兵指揮那些人著急忙慌的搬東西,我與容謹對視一眼,便心下了然對方的計劃。
容謹直接單槍匹馬現(xiàn)身,先解決了看守侍衛(wèi),又引出更多人來。
他身法不錯,憑一己之力將大部分人都引開。
我從隱蔽處出來,直接摸進山洞,放了一把火,不一會兒,火勢蔓延整個山洞。
不知道是燒到了里面什么樣的東西,竟然驚起了漫天的火光。
眼看局勢不可控制,容謹折身回來,騎了匹馬,將我攔腰抱上馬。
我們在一片火光中離開。
回到京城時,已經(jīng)日落了。
“我送你回煙雨樓?!比葜斎缡钦f著。
我直接抱緊他的腰:“我陪著你。”
太子已經(jīng)急不可耐,山洞兵器廠被燒讓他意識到自己已然敗露,當日便開始逼宮。
隱約已經(jīng)能聽見兵戈相見的聲音,我們快馬加鞭的趕過去。
果然不出我所料,宮里已經(jīng)有了容謹?shù)牟渴稹?/p>
等我們趕到之時,太子已經(jīng)被包圍在正中央。
他已經(jīng)進入了寢殿,只是外面都是容謹?shù)娜?,自知逼宮無望。
容謹只是冷冷地看著他,有將軍勸太子繳械投降。
太子滿臉絕望,突然飛快的朝皇上沖過去,手里還提著滿是鮮血的劍。
我?guī)撞较蚯?,眼角余光卻先觀察了一下容謹?shù)奈恢谩?/p>
很好,現(xiàn)在是容謹看我的視線死角。
太子的劍狠狠的揮向皇帝,我直接射出袖里暗器,解決掉了皇帝周圍五個高手,以確保太子這一劍萬無一失。
終于,這一劍刺中了皇帝,我眼睜睜看著覆滅我姜國的仇人被自己的親生兒子手刃!
心頭無比的爽快!
太子瘋癲大笑起來,他舉著劍,高高立在萬千階梯最上方。
我暗自握緊手中的劍,蓄勢待發(fā)。
不曾想有人比我更快一步。
有更快的劍,自太子喉嚨間飛過,最終狠狠嵌入了宮殿外的石柱上。
太子還未來得及說任何一句話,便當場斃命。
我回頭,看見顧于帶著一隊人馬突圍而來,他如今也身在官位,只是等著皇帝死了才沖進來。
殺掉太子的,是顧于。
顧于高喊著:“太子謀反,微臣救駕來遲!”
一場鬧劇就這樣荒唐的結束。
一代皇朝的更替就此完成。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煙雨樓,渾渾噩噩地坐著,還沉浸在方才的那一幕中。
顧于推門進來,先是給我端了碗湯藥。
“這是安神湯,怕你今晚睡不著。”
“為什么不讓我親手殺?”我淡淡的看著顧于,我方才已經(jīng)握住了劍,差一點,便可以手刃仇人。
“我們真正的仇人死在自己親生兒子的劍下,這無疑是最報應的。至于那位瘋癲的太子,我不想你手里沾滿復仇的血液?!?/p>
顧于又將安神湯遞過來:“好好睡一覺吧,公主殿下?!?/p>
我端過顧于端過來的湯,一飲而盡。
這算結束了嗎?
或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