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靈頗為驕傲地?fù)P了揚(yáng)頭：“我還打聽到一些別的事，這個顧大娘人很老實，話不多，平常就埋頭做事，跟廚房里其他的人也不怎么來往。另外，她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兒子很早就得病死了，女兒前些年嫁了人，最多逢年過節(jié)來看看她，所以和其他兩位大娘不同，顧大娘是一直住在觀音堂的。據(jù)不是很確定的消息，她曾跟主持說過想要出家，希望皈依菩薩。就這些，小姐，景大夫，夠嗎？”

將離滿意地點頭：“夠了，很夠了。”

景秣看著百靈眼睛直放光：“百靈，你要考慮換東家嗎？我出三倍的銀子，你來我做丫鬟吧！”

百靈躲在將離身后，朝景秣做了個鬼臉：“才不！這輩子我就跟著我家小姐了。”

景大夫捂著心口又受到了傷害。

當(dāng)著我的面挖我墻角，當(dāng)我是死人嗎？將離白了他一眼，將話題拉回正題：“依百靈所言，顧大娘既然有皈依佛門的心，想必不是一個心狠手辣的人。這里，怕是還有內(nèi)情，我們?nèi)フ宜牧??！?/p>

景秣頷首，也不再不正經(jīng)了：“我也是這般想的，那走吧?！?/p>

三人很快便來到了廚房，今天在廟里吃飯的人不多，所以廚房也不是很忙。顧大娘坐在小板凳上，正低頭擇菜。

百靈上前甜甜地打了聲招呼，顧大娘抬頭大量三人，最后目光留在將離身上：“你是趙家的四小姐吧？”

將離頗為吃驚，一來因為她現(xiàn)在是藥童裝扮，二來在趙將離的記憶里，并沒有這位顧大娘。

顧大娘解釋道：“你長得像趙夫人，我曾見過她一面。”

將離了然，有些傷感地說：“娘親已經(jīng)去世了?！?/p>

顧大娘手中的菜落在地上，神情震驚：“什么？”

將離繼續(xù)道：“十九日那日，她來了觀音堂后，當(dāng)晚就去了?！?/p>

顧大娘喃喃自語：“這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將離問：“什么不可能？”

顧大娘沉默許久，忽然站起身來，雙手在圍裙上擦了擦：“你們隨我來?！闭f罷便出了廚房，往后面的廂房走去。

將離等人跟著她，入了東廂房的一間小院子。若將離沒猜錯，這應(yīng)該就是顧大娘的住處，據(jù)百靈所探聽到的消息，顧大娘是一直住在廟里的。

顧大娘讓他們在院子里稍等，自己進(jìn)屋拿了個小荷包出來，遞給將離：“我侄女阿霞是府上的大姨娘。前些日子，她遣人過來，特地給了我這個小荷包，說是六月十九日趙夫人會來廟里，讓我找機(jī)會將這袋東西放入她的齋飯中?！闭f到此處，顧大娘嘆了口氣，“我女兒阿雪遇人不淑，這些年多虧阿霞的接濟(jì)，他們一家人才活下來。阿霞對我們母女有恩，我應(yīng)該回報的。可這世上的事，菩薩都看著呢，我就是再昧著良心，也不能去害人啊！”

將離將荷包轉(zhuǎn)交給景秣，景秣打開一看，眉頭微皺：“是紅信石，你家大姨娘的心可真狠?！?/p>

顧大娘雙手合十，口中默念：“南無阿彌陀佛?！?/p>

將離對著顧大娘行了個禮：“大娘恩情，將離銘記在心?！奔t信石便是砒霜，有劇毒，一旦下到飯菜里，害死的就不單單是趙夫人了。

顧大娘搖搖頭，也不知說什么，只道：“廚房還有事，我先回去了。你們自便吧?！闭f罷，便離開了院子。

將離等三人也默默離開觀音堂，下了山。

離開前，將離在慈眉善目的觀世音菩薩前駐足，然后跪在蒲團(tuán)前，認(rèn)認(rèn)真真磕了三個頭。她并不信佛，此刻卻覺得，如果佛可以讓世間少些殺戮，那么她愿意信。人心不僅冷漠，而且殘忍，為了一己私利，竟然可以那么隨意地去害人，甚至不惜牽連無關(guān)之人，她后怕，更心寒。

景秣的手里不知何時多了一袋素包子，他拿了一個出來，遞給將離：“人性本惡，若你要查下去，還會見到更多黑暗的事?！?/p>

將離默默地啃完一個包子，抬起頭，對著景秣微微一笑：“走了，這事還剛起了個頭呢?！庇袝r間傷春悲秋，還不如多費點心思做有意義的事，既然上天給了她第二次生命，她又怎么能浪費？

景秣嘴里塞著包子，被將離的笑顏怔愣得忘了下咽。他見過這世上最美麗的女子們，可她們的臉上都沒有將離這般自信、瀟灑、雙目閃著光亮的笑容。

將離見他傻傻的樣子，拍拍他肩膀：“走啦！”

她的手心很軟，拍在身上像三月春風(fēng)拂過，景秣的整顆心都飄起來了。